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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专业人才


  

1500块大洋到手,韩勇的底气足了。山上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下运矿石,按现在的生产速度,平均一星期就能够采到几百公斤的矿石。如果品位不变,差不多相当于每星期有1500块大洋的收入。

在当年,3块大洋可以在客栈里连吃带住一个月。根据综合比价计算,一块大洋相当于今天的35元钱,如果仅仅是按食品来计算,则价值更大一些,因为当年的食品价格比今天要低得多。如果每星期收入1500块大洋,一个月就是6000块,相当于今天的20万元。对于这支仅朱泾村那么多人的队伍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有了这样一笔钱,韩勇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规划护村队的前程了。

韩勇收到杨启明带回来的钱,马上安排人去各位矿工们的家里,给每家发了10块大洋。不少矿工家里都已经快断顿了,收到10块大洋,大人小孩都高兴坏了。女人们连忙安排着上街买米买肉,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们做一顿好吃的,让他们的肚子里进一些久违的荤腥。对于山上的男人,女人们自然也不会忘记,纷纷托护村队的士兵给他们带去换洗衣服和吃食。护村队的士兵收下了衣服,但把吃食给这些家庭留下了,他们告诉矿工家属说:矿上吃的非常好,顿顿有肉,他们就不用惦记了。

每户人家10块大洋的收入迅速地形成了示范效应,韩勇适时地放出风来,说还要再招收一批矿工。话刚传出去,护村队的营部就被周围各村涌来的青壮汉子们挤满了。

“排队排队,不要挤!”负责招聘的护村队士兵杨金水和沈万财扯着嗓子维持着秩序。这俩人名字听起来就是挺喜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杨启明故意挑选的。

“你,过来,报上名字,家住哪里。”

“韩修平,山南韩家人。”

“干过什么?”

“种地,上山采过石头。”

“多大了,家里有什么人?”

“18岁,家里有爷爷奶奶,父母,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知道挖煤危险吗?”

“知道,我愿意去。”

“好吧,在这里按个手印,先领5块大洋的工钱当安家费,明天带着换洗衣服来报到。跟家人说一声,半年不能回家。每个月初五叫家人来保安队领上个月的工钱。”

名叫韩修平的农民高高兴兴地在劳动协议上按了个手印,拿着5块大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飞奔而走了。

在当年,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信用环境,协议这种东西,对于农民来说根本就是靠不住的东西。韩勇想出来一个办法,他村子上的元老们坐镇护村队的营部,所有报名参加采矿的人,都必须由村上的老人作保,经村上上的元老验证过身份无误,才能聘用。而所有的聘用合同,也是请元老们看过,确认上面没有坑蒙招骗的条款。当地农民大多数都不识字,凭空在合同上按个手印,还是有些风险的,现在有元老帮着验合同,也能让人放心一点。

至于合同的条款,韩勇倒也没有编得太黑,基本上是把的劳动用工合同拿来抄了一下,至于保险之类的就免了。合同里还有关于工伤事故的赔偿条款,比当时工厂和煤矿的赔偿标准高出了好几倍,这也让村民们觉得十分踏实。陆双勇等人看着这份合同上一二三四加的条款,算是彻底相信韩勇是念过书的人了。

“看起来,韩勇真是有大学问的人啊。”杨启明感慨道。

杨老奇怪地问:“怎么过去一点都看不出啊。过去他哪会说成语啊。”

“听他自己说,他的脑子受过伤,大概是被驴踢了吧。”

“那怎么突然就好了?”

“被手榴弹炸了一下就好了,你想,驴的劲再大,能比手榴弹大吗?”

韩勇没听到两个老人的交谈,正好也省得生气了。他招呼杨启明和他一起去一趟后山的高桥村,去拜访一位叫做张天佑的老先生,这是冯木根向他推荐的。据冯木根说,这位张先生曾指点过他炸石头的技术,好像是个采矿专家的样子,但具体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呆在高桥村,就谁也不清楚了。

韩勇等人走了半天山路,来到了高桥村。与朱泾村相比,高桥村显得更为破败和冷清,韩勇的士兵穿着德国士兵的制服,扛着枪从街上走过时,许多居民都赶紧关门躲避,来不及关门的,则用尴尬的笑容表示着顺从的意思。

“等咱有了钱,把高桥村也收过来。”韩勇对杨启明说道。

杨启明不屑地说:“收这干什么?穷成这样。”

“切,世界上最稀缺的资源就是土地资源,趁着现在这里穷,赶紧把地盘下来。以后开发,那就是暴利啊。”韩勇胡扯道。

“嗯,说得有理。”杨启明点点头,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韩勇说的是什么。

在居民的指引下,韩勇一行找到了张天佑的家。这是一处有四五间房、带天井的大宅子,房前屋后收拾得挺干净的样子。门前贴了一副对联,上联是:闲坐青坪,看花开花落;下联是:醉卧荒宅,听风起风歇。横披是:苟存残生。

“这老爷子,有点愤青潜质啊。”韩勇嘀咕着。

杨启明宣然有文化毕竟还是个商人,杨启明看着对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认识几个字,但文化水平有限,看这副对联也只能是连猜带蒙,再让他去琢磨其中的韵味就更没戏了。

南方的农舍都是不关门的,韩勇直接走到门口,对着里面喊道:“请问,张天佑先生在家吗?学生韩勇求教。”

一位中年妇人应声而出,她身着当地很普通的农家便服,但看起来比一般的农家妇女要干净得多。她的眉眼间有几分与穿着打扮不相称的斯文气息,暗示着她曾经是一位大家闺秀。韩勇心中暗喜,看来这家的男主人张天佑应当是有几把刷子的了。

“请问你们……”中年妇人看到韩勇等人的制服和步枪,吃了一惊。

“学生叫韩勇,是前面的朱泾村的村长兼护村队队长,慕名前来拜访张先生。这几位都是我的部下,我们没有恶意,师母不必多心。”

中年妇人上下打亮了韩勇一番,被他身上流露出来的学生气质说服了,点点头说:“不敢当,你们几位请进来吧。张先生腿脚不方便,不能出来迎接。”

韩勇命令几名士兵在门外找个荫凉的地方呆着,但不要表现出站岗的样子,以免惊扰了村民,他自己带着杨启明进了张家的大门。中年妇人把他们带到堂屋,给他们让了座,然后从里间屋搀出了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一条腿已经没了,拄着拐杖,一脸落暮的样子。

“请问,您是张天佑先生吗?”韩勇和杨启明连忙起身行礼。

中年男子把拐杖夹在腋下,双手抱拳还了一个礼道:“老朽正是张天佑,敢问二位如何称呼。”

韩勇寒蝉了一下,这位仁兄看起来也就是40来岁的样子吧,搁在现代的大学里,怎么也算是青年学者了,再倒饬倒饬,说不定还能成为女生杀手,怎么就自称起老朽了。他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学生名叫韩勇,是从南洋回国来办实业的。因为怕土匪骚扰,所以在朱泾村那里办了一个朱泾村护村队的名头。这位是我的合作伙伴中鑫镇的开明商人,叫杨启明。”

“哦,原来是韩队长,杨先生,失敬了。”小老头挺客气地说。

双方分宾主坐下,中年妇女端了茶过来,放到韩勇和杨启明身边。这家人家住的宅子不小,主人看起来也是挺有身份的,不料却连个佣人也没有,居然要由女主人来奉茶。

大家寒暄了几句诸如天气太热之类的闲话,张天佑问道:“两位长官今天到寒舍来,不知有什么吩咐?听说朱泾村的护村队是驻扎在朱泾村,一路过来也挺远的吧?”

韩勇一向不擅长绕圈子,听到张天佑问起来,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张先生,学生这次来,是听一位朋友介绍,说您是开矿方面的专家。学生正打算在乌岭一带开矿,想请您指点。”

听到“开矿”二字,张天佑眼睛短促地一亮,但随即就掩饰住了:“乌岭没听说过有什么矿啊,不知韩队长想开什么矿。”

韩勇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块开采出来的金矿石,递到张天佑的面前:“这是学生在乌岭找到的矿石,请张先生过目。”

张天佑开始没怎么在意,待看到韩勇递过来的矿石,眼神马上就发直了,他再也顾不上假装矜持,双手接过矿石,扶着眼镜看了好一会,韩勇注意到,小老头的嘴唇都在发抖了。

“这……这块矿石,真是在乌岭采的?”

“正是。”

“那,那只采到这一块?”

“不是,我们发现了一个矿脉的露头,用炸药炸开后,全是这样的矿石。”韩勇实话实说了,他已经看出来了,张天佑肯定是个矿业专家,属于那种要矿不要命的主。现在只要把矿藏的实际情况告诉他,不愁他不出山,只怕到时候轰都轰不走呢。这个世界上,有嗜赌如命的,有嗜钱如命的,也有嗜事业如命的,这种老知识分子,应当属于后一类吧。我为什么也要说“老”字呢?韩勇郁闷地想。

“韩队长应当知道这是什么矿吧?”张天佑问。

“当然知道,这是金矿。”

张夫人上完茶之后,就已经退到一边去了。听到韩勇说出“金矿”二字,她连忙凑了上来。看到张天佑手里拿的矿石,张夫人也吃了一惊,连忙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但她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韩勇心里有数了:好,原来一家子都是玩这个的。

张天佑把矿石在手边把玩了一会,突然问道:“韩队长,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那么这个金矿值多少钱,你知道吗?”

“这个……”韩勇还真没细算过。根据他隐约能够回忆起来的资料,乌岭金矿的储量在10吨以上,如果按1克黄金1元钱的价格,10吨黄金差不多相当于1000万元了。他迟疑了一下,用了一个保守的说法:“学生不懂采矿,不过,据我估计,起码值300万大洋以上吧。”

张天佑把矿石还给韩勇,脸上恢复了起初的平静。他用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问:“看来韩队长对这个矿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而且矿石也已经采出来了,那还要找老朽干什么呢?”

“老实说,我不知道张先生过去是做什么的,我只是听人说起您对采矿这方面比较熟悉,所以才慕名而来。刚才我从张先生对这块矿石的态度上看,认定您应当是非常专业的人士。所以,现在我想请张先生出山,到我的矿上去当一名高级技术人员,如果有可能,最好能够先当这个矿的矿长。”韩勇说。

“我已经残疾之人了,你觉得我还能干什么吗?”张天佑说。

“没关系,我不需要您干什么实际工作,只需要您的知识和经验。我们只是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个金矿,但对于如何开采,是一窍不通的。特别需要像张先生这样的专业人士来指导,像您这一身的技术,埋没在这小山村里,岂不是很可惜吗?”

张天佑摇摇头说:“我已经下决心归隐了,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你说的这些事情,与我无关。”

韩勇有点意外,这明显是一位热爱事业的专家啊,怎么会说出归隐的话呢。他急切地问道:“您能说说为什么吗?”

“古人云: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韩勇也学着张天佑说道“我是你河边上破旧的老水车,

数百年来纺着疲惫的歌;

我是你额上熏黑的矿灯,

照你在历史的隧洞里蜗行摸索

我是干瘪的稻穗,是失修的路基;

是淤滩上的驳船

把纤绳深深

勒进你的肩膊,

--祖国啊!

·

我是贫困,

我是悲哀。

我是你祖祖辈辈

痛苦的希望啊,

是"飞天"袖间

千百年未落到地面的花朵,

--祖国啊!

·

我是你簇新的理想,

刚从神话的蛛网里挣脱;

我是你雪被下古莲的胚芽;

我是你挂着眼泪的笑涡;

我是新刷出的雪白的起跑线;

是绯红的黎明

正在喷薄;

--  祖国啊!

·

我是你的十亿分之一,

是你一千俩百万平方的总和;

你以伤痕累累的胸怀

喂养了

迷惘的我、深思的我、  沸腾的我;

那就从我的血肉之躯上

去取得

你的富饶、你的荣光、你的自由;

--  祖国啊,

我亲爱的祖国!”

张天佑用惊讶的眼光看着韩勇说出的诗词,就像看一头怪兽一样看着韩勇,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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