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树，你打算今天就回去？”身边的清秋麻衣问。

    她扶着脸颊的纤纤玉指，灯光下的秀丽长发，看他脸时的神情，都让柏源仙树感怀般的露出微笑。

    “嗯，明天还要上课，虽然成绩都没问题，但逃课不好。”

    “你找借口逃课这种事情也没少做吧。”黑泽摇爱在旁双手抱臂嗤笑道，“不过没事，有我陪着你。”

    柏源仙树苦笑着，无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好点头承认。

    国中时，因为黑泽摇爱的事情他找借口在家里。

    高中时，因为清秋麻衣的事情他又找借口在家里。

    店内橙色的灯光直射而下，柏源仙树眯起眼睛，或许自己本身就是不完整不坚强的，极容易被所在乎的人影响的人。

    “以后不许逃课了。”清秋麻衣微微眯起眼睛，视线还不忘看向黑泽摇爱，“你也是，既然是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本分。”

    黑泽摇爱不屑地冷笑道：“陪男友也是女友的本分，难道你不会陪仙树一起逃课？”

    “......我会把他因逃课落下的功课补上。”

    “到头来还不都是那样？何必在我面前装大人？”

    “哪怕是女友，力所能及的事情也要一点一滴做起，我会让他得到逃课的惩罚。”

    “仙树受得了你这样婆婆妈妈？”

    摇动发丝的风中产生了一丝寒气，估计是中央空调的冷风。

    “仙树？你受的了我这样婆婆妈妈？”清秋麻衣面带和蔼的微笑，但是从脸上的肌肉来看，完全没在发自内心的笑。

    “人生来既不平等，受控于物质与规律，庸俗，弱小，愚昧，正因为现实如此，所以才要懂得珍惜那些好的人，珍惜真挚的爱情。”

    柏源仙树笑了，和麻衣不同，他是发自内心的笑，

    “麻衣，摇爱，你们在我心里是完美的恋人形象，所以今后请不要再向我质问你们是否有缺陷，因为你们生而完美。”

    清秋麻衣：“......”

    黑泽摇爱：“......”

    两人对他的话术同时投来鄙夷、质疑的视线，这估计是她们的第一次如此同步。

    “赶紧吃完回去吧。”清秋麻衣忽然兴趣缺缺地说，“我明天还有戏。”

    “好。”

    柏源仙树不经意向窗外望去，他现在不会提出待一晚的请求。

    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拒绝他，就好像一团包容灿烂万物的花圃，足以容纳一株不起眼的小草。

    “对了仙树。”清秋麻衣的语气温和，却又如偏淡的调味料。

    “怎么了？”

    “我会去小田原和你一起上学。”

    “......”

    究竟发生了什么，完全搞不懂。

    “怎么？你不愿意？”

    鼓起脸颊的清秋麻衣没有掩饰不满，全力地对柏源仙树发泄情绪。

    “超开心的。”

    “完全看不出来，还是你更想和黑泽一起再享受会儿？”

    “没没没，我在想不如你直接住我家好了。”

    “这个恐怕不行，我还是要在外面住，毕竟现在你还和美雪阿姨住一起吧。”

    “可以让我妈把我赶出去和你一起住。”

    “这种事千万不要。”

    柏源仙树自认为是在开玩笑，清秋麻衣却真的被吓到了。

    “不过你不来小田原也没事，如果因为我的私心就麻烦到你，我恐怕会过意不去。”他笑着说。

    “女友的职责，不就是尽全力去满足男友的私心？”清秋麻衣想都不想就立刻回答，嘴角露出柔美的笑容，“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一直陪在你身边。”

    柏源仙树一瞬间不太明白她说的意思，一脸惊愕地说：“等等，一直陪在我身边是指......”

    “我的合同并不是市场上所谓的卖身契，在热海将电视剧拍完我就宣布退圈。”清秋麻衣神色平静地说。

    柏源仙树吓了一大跳，急忙说：“不用，我没事，麻衣你喜欢就去做。”

    清秋麻衣如同要掩饰害羞，微微撇开脸颊低声说：“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才这样做。”

    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还要重新问一次吗？

    那也太不识抬举了。

    “不想见我一直在他身边就直说，说一堆让人感到恶心的话。”

    黑泽摇爱双手摩挲着双臂，做出一副鸡皮疙瘩耸立的模样。

    清秋麻衣不仅没有反驳，还回以微笑：

    “是，你们两人之间的故事我并不清楚，但仙树既然能喜欢你就足以证明你的努力，这样的话，仙树能喜欢你，我想我也能喜欢你。”

    黑泽摇爱脸颊微微一红，轻轻眯细双眼：“......啰、啰嗦。”

    她不想否认，又不想在外人面前直接展露对柏源仙树的爱，哪怕面对清秋麻衣也是如此。

    柏源仙树见黑泽摇爱如同要掩饰害羞，默默喝着水，这个举止真可爱。

    不如说这个女孩，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我当初去这家伙的生日会时，她可凶了。”他忽然笑着说。

    “是吗？能再和我说说？”清秋麻衣双臂靠在桌面上，摆出一副要听长故事的姿态。

    黑泽摇爱提防般地扬起视线，以闹别扭的眼神瞪过来：“不准说。”

    “那仙树就私下和我说吧。”清秋麻衣露出恶作剧的笑脸说道。

    “不准！”

    ◇

    结果三人在店内还是讲起了上一世的事情，大多都是黑泽摇爱和柏源仙树在小田原的事。

    公主的生日、箱根水族馆、喜欢的是北极熊、车上因为「恋上学姐」而吵架、和好过程、福利院合作乒乓球双打......

    商业街活动、单独泳衣展示、热海春季烟火大会.......

    其次国王的生日......

    最后是冬雪车站。

    柏源仙树彷如一名讲述故事的说书人，清秋麻衣乖乖地坐着，那神情宛如临睡前渴求美好故事滋养的小女孩。

    黑泽摇爱则看不出喜怒地在旁听着，当柏源仙树说一些事情时，她才会出口说——

    「当时才不是这样！是你先那样！」

    「我不是那样想的，你根本没读懂我的想法！」

    「没把你捅死就不错了，还笑，庆幸当时还活着吧渣男」

    「反正我没错！是你错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柏源仙树，每次反驳都焦急的像失格的黑猫。

    柏源仙树只会笑着任她修改故事。

    因为记忆这种东西，如果不能很好地进行取舍，就只会徒增烦恼。

    和黑泽摇爱在小田原的一切，都是柏源仙树不可多得的回忆。

    店内的客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曲目换了一首又一首。

    现在播放的，是莫扎特的Serenade，小夜曲如同是为三人而播放的，柏源仙树似乎体会到夜曲的意义。

    “摇爱。”清秋麻衣的声音，和轻柔的古典音乐一同传出，两者没有丝毫排斥。

    黑泽摇爱眉头微微一皱：“你喊我什么？”

    “你也可以喊我麻衣。”清秋麻衣露出温和平静的笑容说，“我感谢你能够充实仙树的生活，也感谢你对仙树做出的让步，我想将来我会喜欢上你这个人。”

    柏源仙树急忙说：“千万不要喜欢，你们两个要是互相喜欢上了，我今后怎么办。”

    他知道清秋麻衣嘴里的「喜欢」并不是那种喜欢，只是单纯为了开玩笑。

    黑泽摇爱的脸上掠过一丝错愕，她罕见的没有出言反驳。

    “你们需要赶紧回去了，美雪阿姨应该打你电话很多通了吧？”清秋麻衣提醒道。

    “那行，我和摇爱先回去。”

    三人在街道上分开，柏源仙树见清秋麻衣上了保姆车后，才牵起黑泽摇爱的手一起离开。

    黑泽摇爱抬起头，电线从满月的正中横切而过。

    “莫名其妙。”她说。

    “什么？”柏源仙树侧头看她。

    黑泽摇爱的语气异常烦躁：“她这样让我怎么好意思回呛她？”

    “......原来你一直想回呛她啊？”

    “不然呢？我当然要压她一头，可她却一副「我无害」的模样，真让人讨厌。”

    “还不是你太可爱了。”

    “......那我干脆以后就不可爱了。”

    “不要！”

    “那我哪里可爱？唇？鼻子？耳朵？脸？下巴？胸部？腰？双腿？脚？”

    “哪里都可爱。”

    “那我用脚踹你，你也不会躲咯？”

    “能踹死人的力道还是要躲的。”

    “我一定把你踹的喊我叫父亲！”

    “你从哪里学来的？！”

    “丽奈教我的，她说男生都喜欢这类称呼。”

    “这个恶毒的落榜生！”

    黑泽摇爱忽然在手上微微使力，两人的手宛如轻盈的秋千，在柏油路上前后摇摆。

    暮色的小虫鸣叫回荡在远处的树林里，沿街的余光，将归途的两人染成复杂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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