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宫。

“这就是你去见张朝阳的结果？”

周皇看完徐公公递过来的折子，冷笑一声，重重摔在了旁边的桌上。

徐公公尴尬的行礼道：“陛下，老臣也没想到张朝阳的孙子会如此难缠，那张嘴比他爷爷还要厉害十倍百倍，说的话严词合缝，让人实在插不上嘴，老臣惭愧，有负陛下重托，愿接受责罚。”

徐公公一肚子的苦水没处倾诉，原本信心满满的去武安侯府要人，结果不仅人没要来，还惹了一屁股债，换成谁心情都好不到哪去。

周皇冷哼一声：“哼，既然武安侯府不肯配合，那就带御林军强行搜查，就不信找不出被关押的三名贼人！”

徐公公急忙说道：“陛下，此事怕是不妥，武安侯府不同于其他侯府，就算是皇室也没有权利强行搜查，这是先皇当年亲口下的圣旨，切不可违背，否则，必将失信于大周权贵，得不偿失。”

啪！

周皇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恼火道：“软的不吃，硬的不能用，难道朕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武安侯府在朕的眼皮底下重新崛起？”

徐公公道：“陛下，事有轻重缓急，虽然这次没能提走犯人，可老臣也不是毫无收获。”

“讲！”

“收获有三。”

“第一，张朝阳精神卓硕，完全没有受伤的迹象，可陛下的阴煞掌力明明已经伤到了他的经脉，由此可见，武安侯府内必定另有高人给他治好了体内的伤势，所以，关于灭掉武安侯府的事情，还需另议。”

周皇皱起眉头，面色阴晴不定，徐公公见他没有插话的意思，又继续讲了下去。

“第二，三名神秘人就杀了近五百御林军，可闯进武安侯府的神秘人共有十二人，死了九人，被抓住三人，而被称为黑龙卫的那群身份不明的雇佣军只付出了百人左右的代价就取得了如此卓越的战绩，由此可见其实力之强悍，所以，对武安侯府的任何行动陛下都必须要三思而后行。”

“第三，也是这次武安侯府之行最大的收获，是出自张青峰之口，陛下，您还记得书里描述的上古魔族吗？”

……

……

武安侯府。

张青峰在爷爷张朝阳父亲张北天的陪同下，穿过层层叠叠的房舍院落，走在通往地牢的路上。

“青峰，今天你应付徐亮的那番话真是说到爷爷心坎里去了，看那小子哑口无言吃瘪的样子，爷爷别提多开心了，哈哈哈，我真的很想看看周皇看到奏折时脸上的表情，偷鸡不成蚀把米，人没带走还搭进去上百万的晶石，我估计，他是再也不敢派人来了。”

张朝阳春风满面，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张青峰的表情倒是很平静，看张朝阳笑的开心，说道：“爷爷，周皇不仁不义，你就没考虑过离开大周，到别的国家或找个无主地盘，另打天下吗？”

张朝阳显然没想到张青峰会有此一问，先是一楞，接着神情无比严肃的正色说道：“青峰，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以诚信为本，当年先皇对我有恩，我曾发誓张家子子孙孙都会向周家效忠，绝不背叛，所以，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就因为那半碗稀粥？”

张青峰听说过张朝阳和大周先皇的故事。

六十年前，安丘大旱，强盗马贼肆虐，到处烧杀抢掠，民不聊生。

那时候张朝阳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为躲避马贼追杀逃进边境荒漠，快要饿死的时候遇到了大周故去的老皇帝，那时的周皇是一个小帮派的头目，见张朝阳可怜，就赏了他半碗稀粥。

张朝阳活了下来，从此追随周皇，给周家卖命，算起来都六十三年了。

“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活命之恩？”

张朝阳郑重点点头。

张青峰笑道：“所以，就算周皇解了你的兵权，夺了你孙子的道骨，差点把张家灭门，你也会以德报怨，顺从的任他欺凌，直到子孙后人一个接一个的都死在周皇手里，这样才算报恩？”

张朝阳道：“周皇解我兵权，是因为爷爷功高震主，换成任何一人当皇帝都不会允许身边有能威胁到他的隐患存在，爷爷早知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就主动交出虎豹兵，解散血衣卫。”

“周皇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格我最了解，心思细腻，谨小慎微，对任何事情都格外敏感，从小就缺乏安全感。”

“八岁那年，皇宫进了刺客，一名来自大唐的化气境杀手，周皇亲眼目睹了数百御林军被那刺客像切菜一样杀的一个不剩的血腥一幕，当时他都吓傻了，事后刺客虽然被我和谢天谢地两位兄弟联手击杀，可却给周皇留下了终生无法磨灭的阴影。”

“他不再信任身边的人，开始疯狂修炼，可受经脉体质所限，任他再努力这一生也无法跨入化气境的门槛，为了提升实力解决身体问题，他暗中派人在中原各地搜寻能人异士，登上皇位没多久就招揽到了阴太医。”

“道骨可以洗髓伐筋是阴太医的主意，当年他夺舍了你的道骨我是想杀他给你报仇的，可杀了又能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把周室的人赶尽杀绝，你的道骨也恢复不了了，相反，如果周皇真的解决了身体问题，以他的智谋才干，很可能会把大周国的国力提升到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只要能保护大周百姓免去战乱之苦，我张朝阳就算脑袋掉了，也毫无怨言。”

说这话的时候，张朝阳语气格外平静，听这话的张青峰心里却巨浪滔天，对眼前这个缺了门牙的老人肃然起敬。

从心里说，经历过五天前张朝阳颠倒黑白的‘猫头人’事件后，张青峰对这个便宜战神是很有看法的。

他很不理解，这样一个满嘴跑毛驴，除了吹牛就是扒瞎的老头怎么会成为大周战神的。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老人是爱吹牛，是喜欢编故事，是好面子，可在大是大非上的境界真不是常人能比的。

可世上又有几人明白老人的这番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苦心呢？

周皇懂吗？

一王三侯懂吗？

大周国的各大名门望族懂吗？

大周百姓懂吗？

不懂！

老人的礼让让人以为他好欺负。

老人的迁就让人当做了软弱。

在这个武道为尊，弱肉强食的世道里，你不想吃人就只能被人吃，有谁在乎你是为国为民还是为己呢？

“爷爷，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听完张朝阳的讲述后张青峰沉默片刻，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愿望？”老人笑了，扭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儿子，“北天，你爹的愿望你最清楚，你来告诉青峰。”

神情暗淡的张北天点点头，对张青峰说道：“你爷爷这辈子的愿望就一个，简单来说，就五个字。”

“哪五个字？”

“中原无战事。”

“中原无战事……”

张青峰把这五个字反复念叨了两遍，然后对着老人以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一字一顿的说道：“爷爷，孙子相信你一定会看到那一天的，我保证！”

中原无战事，七国大一统！

为国为民为天下。

大周唯有张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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