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他快死了
“你要将女儿嫁给董璋的儿子?”李氏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是的。久柱年纪不小了,也到出阁年龄了。”孟知祥解释道。
李氏又问:“你要纳董璋的女儿为妾?”
“是的。如果仅久柱嫁过去显不出他的诚意,他便提出了将女儿嫁给我。”孟知祥很耐心地解释。
“那你该管那老头子叫爹还是兄呢?”李氏讥讽道。
孟知祥脸红不已,“你看看,我不也是以大局为重嘛。你以为我想背着骂名?安重诲即将出兵,夏鲁奇、李仁炬和武虔裕又在虎视眈眈。若东西川不联合起来,恐怕两川都将被灭。”
“好了好了。你看这办吧,我去找儿子了。”李氏带着郁闷离开孟府,去了“之家”。
这两年,孟昶很少回孟府。他在“之家”与其他人一起学习,训练,生活。有杏儿在身旁,李氏很放心。更何况那里的大嫂大妈对孟昶比对亲生儿子还亲。
两年过去,孟昶已不再是儿童,是位虽不十分英俊但很耐看的少年。
听完母亲的委屈,孟昶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件事他在穿越前就已知道,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在这个时期数不胜数。
“也许父亲也有难处。”孟昶只好这样安慰。
向儿子倾诉完,李氏舒服了很多。她当然知道自己无力阻挡这两个婚姻,但总要表明一种态度。
孟昶姐姐的出嫁以及父亲的纳妾在低调中完成了。知道的人除了西蜀几个主要人物和孟昶母子,没有通知任何人。
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让这风晚点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孟昶心里很清楚,无论是唐军来犯,还是东川董璋的翻脸,父亲都会很顺利地摆平,在这几年完成统一巴蜀的大业。
战争一触即发,赵季良、赵廷隐等人便没空来“之家”了,孟昶任命了几个年龄稍大表现优异的孩子做了班长,管理他们的训练和学习。
李廷珪、王全斌、符彦卿包括慕容彦钊相继抽空来道别。杀场无情,谁知道还能否见面。
虽然孟昶相信他们都将活着,可因为自己进入了历史,他们的命运是否已在悄悄变化呢。
当年的半边桥五兄弟抱在一起哭了,尤其是小赵普。
管乙进来,看到这场面,忙问王朴出了何事。这两年,王朴俨然成了他的跟屁虫。他也喜欢勤学好问的王朴,毫不保留地传授理财技巧。
“公子,二百弩弓已制作完成,明日便送到。”他不再理会那边的哭别,对孟昶道。
孟昶大喜,“好。”
“二百钢刀三日后将送到。”
“好。”孟昶对管乙最爱说这个字。没办法,每次交代的任务,管乙总是那么出色的完成。
按理象“之家”这样的机构,不亏本就不错了,但这两年盈余却在不断增长。这管乙果是奇才。
茯苓姑娘也进来道:“公子,我爷爷让我告诉你战争爆发后,疾病的传播会增快,让你往药房多配些药。他还说最好到别处购买,把成都的留给士兵。”
孟昶笑道:“姐姐,孙神医是清醒时说的还是糊涂时说的。”
茯苓已成了大姑娘,小脸俊俏,身材苗条,孟昶就喜欢喊她“姐姐”。开始她还不情愿答应,慢慢习惯了也就不计较了。连已经出嫁的孟久柱都嫉妒地说这个亲弟弟都没这么亲地喊过自己。
孙神医自然就是当年那狂人。可是后来孟昶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狂的资本,人家可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人。他不仅一直保证着“之家”的健康平安,成都许多名人都跑来向他寻医问药。不过他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有时会莫名的糊涂。
“去你的,我爷爷糊涂时能说出这些话吗?”茯苓不愿意了。
孟昶马上道:“不会,不会。对吧,小乙哥。”他们是邻居,自然知道孙神医糊涂时候的模样。
管乙笑道:“当然不会。他老人家一糊涂就跑到我床上睡觉,不说话的。”
大家笑后,管乙不待孟昶吩咐,便主动承担了任务,“孙神医说的有理,我这就去安排。”
五兄弟告别完毕,孟昶同他们一起将慕容彦钊送到门口,却见赵廷隐早在等候。
赵廷隐的家就在旁边,这次回家告别,特意带上了慕容彦钊,因为孟昶早就交代过了。慕容彦钊凭着自己的出色表现已被赵廷隐提拔至自己的护卫亲兵。
见赵廷隐和慕容彦钊上了马,孟昶在后喊道:“赵将军,慕容是我朋友,你可别欺负他哦。”
赵廷隐头也不回地道:“孟公子,赵崇韬是我儿子,你可别欺负他哦。”赵崇韬这两年可没少往“之家”里钻。
“呵呵。”王朴四人挂着泪水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保正、继勋,名单齐了没?”二韩已被孟昶任命为班长。
韩保正忙道:“我二人已经甄选完毕,一百人,保证都是最出色的。等会就拿来。”
“呵呵,这就好。不用拿来了,以后他们就归你俩管,你们可别让我失望。”孟昶道。
二韩马上齐道:“保证完成任务。”这句话是孟昶教的,说出来干净利索而且有气势,已成为大家的通用语。
一走进便遇见杏儿的妈抱着两岁的儿子,“孟公子,我家杏儿服侍地还周到不?”
“周到,很周到。”孟昶赶紧跑掉。身后是杏儿的妈略带神秘的笑容。
迎头撞见毋昭裔,孟昶忙施礼:“先生。”
“公子,战事将发,公务繁忙,我虽留在成都,恐也难常至此地了。”毋昭裔叹气道。他早已深深喜欢上这里。
“先生勿挂,待战事结束,你再安心过来。”孟昶看得出他对“之家”的感情,安慰道。
“哈哈,当然要来,这里还有我的积蓄呢。”跟孟昶时间久了,连有老夫子之称的毋昭裔也学会了开玩笑。
孟昶也跟着笑了,“先生真是赠银不忘啊。”
有时候,离别也是快乐的,因为只有离别才有重逢。
走到练兵场,杜逸风正在给武班的学生讲解招式的应用。孟昶却意外地看见王昭远坐在操场边。
虽然分成了文武两班,但却也不硬性规定学习的内容,只要你喜欢,你可以自由选择在哪听讲上课。文武双全的人毕竟是少数,只要能用其长就可以了。
王昭远经常到练兵场来听兵法或者参加阵法的演练,但从不会听杜逸风的武功课。
“二哥,你父亲会平安回来的。”孟昶以为他在思念王路。
王昭远见是孟昶,笑着道:“那是当然。只要我成都军先行拿下遂州,绵州,东川军攻下阆州,后合并共守剑门,唐军纵有百万人马也踏不进巴蜀一步。”
原来这小子在想战事,分析得果然透彻,但不能让他太骄傲,以免走上只会纸上谈兵的道路。“好,就如你所说。那唐军、东川及我方,哪个将先到剑门。”
“当然是东川董璋。阆州离剑门近,阆州李仁炬生性怯懦,董璋会轻易拿下。绵州武虔裕不足为敌,但遂州夏鲁奇极为勇猛,恐怕我方将费些时日。唐军远征,粮草供应等肯定拖沓,将最后到达。”王昭远分析道。
“好,就如你所说。那如果董璋占据剑门后不愿我方再出兵相助呢?”孟昶又问。
王昭远想了会道:“恐怕董璋没那么傻吧?不过剑门易守难攻,东川应能阻住唐军。”
“战局瞬息变化,有太多的不可预知,只有将所有可能都想到并有对策,方能万无一失。”孟昶道。
王昭远点头道:“三弟提醒的是。董璋武夫一个,极易骄傲,说不定只会在剑门放少量人马。不好,这样剑门一破,东西川都将完蛋。快去提醒你爹,到时务必在剑门附近留有人马。若董璋剑门失守,定要在唐大军来之前夺回。只有死守剑门,方能与唐军对峙。”
孟昶笑道:“我们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会想到。你就放心吧。”
王昭远也笑道:“既然咱们必胜,你我又何必在此忧心。走,到我房中,给你看样东西。”
到了屋中,王昭远拿出封信给孟昶,道:“你能猜出谁写的吗?”
“难道是大哥?”孟昶惊喜道。
王昭远得意地道:“不错,他拖了人带来的。早上没见你,我便先收下拆阅了。”
孟昶打开看后思绪万千,虽然只有一些简单的问候,但一线天山寨山洞的那一幕幕却都浮现在眼前。
“不如咱们把大哥请到成都来吧。”王昭远提议。
孟昶摇摇头,“他不会来的。”
“为什么?”王昭远问。
孟昶没有回答。他知道柴荣胸怀的是整个天下,怎肯屈居这西蜀之地。
那孟昶自己呢?他胸怀的难道不是整个天下?
“公子,不好了。”韩继勋带着哭腔跑了进来。
孟昶急问:“怎么了?”
韩继勋声已哽噎,“赵普他,出事了,在药房。”
孟昶跑向药房,但见已围了很多人。见到孟昶,纷纷让开。
孟昶朝病床上一看,小赵普笔直地躺在那,脸色碧绿,纹丝不动。忙问旁边的孙茯苓:“他怎么了?”已顾不得喊姐姐了。
茯苓摇摇头,“问我爷爷吧。”
“他怎么了?”孟昶转而问孙神医。
孙神医叹口气,一字一字蹦出:
“他——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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