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于昏沉中醒来，睁眼看着窗前站着好几人。

“歌儿，你终于醒了。”一着急的声音响起，是卷天。卷天双手紧握着我的手，眼里眸光闪动。

“凡姐姐。”我的目光扫过卷天，只见豆豆在一旁，泪眼汪汪的看着我，见我醒来，喜悦爬上了脸。

君公子站在一旁，我看向他，只见他温柔宠溺又悲伤的看着我，他昨夜一直都站在这里么？

“歌儿，你怎么不说话？”卷天摇摆着我的手，有些焦急疑惑的问道。

我看着他，不似明白的看着他，却是无法开口，不知道说什么，脑里白白的一面。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分了开来，想要做什么都力不从心。我能看清听清所有的一切，却是无法做出回应，我想，我病了。

“凡姐姐？”豆豆上前，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歌儿，你说话啊，我是卷天啊，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卷天握着我的手在发抖，声音开始哽咽。

“凡姐姐，你说话啊，是要你说话，呜呜，我就保证以后不再仗着自己有轻功欺负你了，你说话啊。呜呜……”  豆豆摇着着我的手臂，哭出声来，泪水啪啦啦往下掉。

“歌儿，你不要这样，歌儿，你说话啊，我怕，我真的好怕，你说话好不好？”卷天的泪水溢出眼眶，无声哭泣。

我呆呆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的流着泪，看着他们为我悲伤，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不明白为何，那是痛么？

“凡姐姐，我也再也不和卷天打架，我保证和他好好相处，呜呜，只要你说说话，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歌儿，难道你要一直这样下去么，歌儿，你说说话啊。”卷天将我的手背贴在他脸上，他滚烫的泪水湿了我的手。

我动动手指，卷天感觉到了，有些惊喜的看着我。我翻过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水，左边右边。

“歌儿，你醒了，歌儿？”

我不是一直都醒着的么？我疑惑，为什么他要这么说？

“歌儿，你说句话好么？”卷天豆豆都一脸期盼的看着我，双眼明亮。

我有些无助的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君公子，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我说话，我只是不想说，很不想说话而已。

君公子对上我的目光，他上前一步，双手拍上豆豆卷天的肩：“让歌儿休息一下，我们待会儿再来看她。”

“君哥哥，歌儿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歌儿会这样？”卷天转过身，抬头看着君公子，泪水不止，声音是我从未听到过的无助悲凉。

“她会好起来的，会的，我们都要相信歌儿是坚强的。”君公子将卷天揽进怀里，轻拍他的背。

“可是我好怕啊，我好怕歌儿就这样一直下去，没有了活力。”

“不会的，凡姐姐不会这样的，呜呜，不会这样的。”豆豆泣不成声。

“我们先出去，让她好好休息。”君公子一手拉着一个，深深的看我一眼，转身出门。

我随着他们的背影看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两人，一是端着水盆的恋舒，一是靠着门弦站着的西钺，他一身白衣，头发垂了下来披散在肩头，他看着我，眼里的情绪，我一点也看不明白。

恋舒见君公子他们三人离开，便端着盆子进来放在盆架上，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裳要给我穿上，这时我才想起我还是一丝不挂的。

“西钺公子，你可否回避一下？”恋舒向着门口的西钺说道。

西钺依旧看着我，我们对视着，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西钺公子？”恋舒叫他。

西钺侧身，看向门外，算是回应了恋舒，恋舒摇头，上前为我穿衣。

我一直看着他，看着站在门口，不言一语的西钺，他静静的看着门外，面无表情，只是他的侧脸，他的气息，带着一股绝望的味道，淡淡的，却是清晰分明。

他为什么绝望？

西钺的白衣在这样的冬季显得是这么的清冷，像是飘落的雪花。他站在那里，有种遗世而独立的味道，一时间，我看不明他，以往的他总是一副妖娆的样子，一颦一笑都带着浓浓的媚感，在他得知我已是东瑾妻子时，我才第一次见得他发怒的样子，与东瑾几乎不想上下，可是现在，他浑身透着的都是冰冷绝望，为什么会这样？

我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直到恋舒为我穿好衣裳，为我洗了洗脸，为我盖好被子，她起身打算离开，我急忙抓住了她的手。

恋舒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郑姑娘，你想要做什么？”

我拉着她的手臂，想要坐起身来，可是全身都酸软无力一般，怎么努力都坐不起来。她明了我的意思，扶着我坐起身。

“你坐会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我摇摇头，脚一抬想要下床。

“你是要下来么？”

我点头。

恋舒扶着我下床，在我的示意下来到梳妆镜前，我拿起一把雕花梳子想要梳头，可是还未挨近头发便被人握住了手。我顺着那白皙修长的手看上去，只见长发三千的西钺淡笑着看着我，没了那股妖娆，没有了不羁，只是淡淡的笑着。

“我帮你梳，可好？”

我点头，坐得端正。

他梳得很是轻柔，生怕弄疼了我一般。恋舒不知何时离开了，这屋子里就只有我们两人，彼此都没有说话，安静得几乎听得到呼吸声。

他梳得亦是很缓慢，良久也只梳顺了一缕。过了好久好久，他才理顺了所有的头发，接着给我挽了一个髻，并插上一根白玉钗。

西钺梳好之后，看着镜子中的我，我看着镜子中的他，他的眼神依旧绝望而悲伤。

“丫头，现在的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西钺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像是叹息一般。

他从后背拥着我，我看着他，面色忽然痛苦，一滴清泪划过溢出眼眶，滑过脸颊。

为什么他们都要哭？

为什么看着他们的眼泪，我心里有种像是疼痛的感觉，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感觉这一觉醒来，好多都变了，好像一觉醒来好多都记不得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我，还是他们？

我轻轻挣脱他的拥抱，转身给他擦去泪水，很是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你要流泪？

“丫头，你可不可以叫我三公子？我们的唯一啊，我叫你丫头，你叫我三公子，你忘了么？”西钺看着我。

我无法说话，一句话也说不出，好似没有力气张开嘴。

“你还记得我么？”

我点头，我当然记得你的。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么？”

我茫然。

西钺忽而笑了：“你说，周公家的三公子，你怎么又长帅了。”

我依旧茫然，我脑里思绪翻飞，想起好像有些印象，我对他点头。

他的笑更加明媚。

“丫头，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皱起眉头，摇摇头。

“你想说是么？”

我点头。

“那就不说好了。”西钺笑道，没有了痞子态的他笑起来感觉好像君公子。

“丫头，以后我来照顾你……”西钺一顿，笑得凄凉，“我武功尽失，还能用什么来保护你呢，现在的我犹如一个废人了啊。”

我双手扶上他的脸，让他看着我，我使劲对着他摇头，想要告诉他不是，他不是废人。

“丫头，我好怨自己好恨自己这般无用。”西钺眼里的悲伤像是海浪一样翻涌而来，“丫头，保护不了你还怎么敢继续爱你，可是，丫头，我还是忍不住呢。”

西钺的泪水再次落下，一直不停，我心里猛然被狠狠刺了一下，痛得我也跟着流下泪来。

我看着他，白衣胜雪的他，觉得遥远。

“丫头，你说说话好么，不要再这样折磨我，好不好？”西钺双手捧着我的肩，泪如雨下。

“咕咕咕……”很不合时宜的，肚子叫了起来。

我一愣，看着他，脸开始泛红。

“扑哧，我家丫头这是饿了啊。”西钺忍不住笑了，捧起我的脸，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笑嘻嘻道，如此，他又回到了那个风流不羁，妖娆邪魅的三公子。

“你想要吃什么？”西钺拉起我。

我单手扶着肚子，不言一语。

“那就将店里的什么都准备一份好了。”西钺笑着，我瞪他一眼，浪费呢。

“反正又不是花我的钱。”他没心没肺说道。

他拉着我向门口走去，我四肢的力气依旧没有完全恢复，不过两步，就瘫软了下来。

西钺见此，一把抱起我，还晃了晃，我知道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弱，恋舒说过，也许他一辈子都有可能是这样了。

“丫头，你到底吃了些什么，长这么重，我都快抱不动了。”西钺皱眉，嬉笑道。

我抱着他的脖子，尤恐自己掉了下去，现在即使是摔跤，摔也要摔在  他身上，谁叫他说我长胖了来着。

可是我依旧不明白一点，为什么，现在这种情况，是因为什么，我好想忘记了什么，记忆中空了一大块，可自己想要去想就会觉得头很疼很疼，那么就这样吧，不去想那些头疼的事，也许更好，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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