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今朝的事体真得好好谢谢你，”王芳菲拉着叶晴染坐下，爱怜地抚着她的手，道：“孩子，这几天难为你了，听说你天天来服侍小博。看你，小脸都瘦了一大圈了。”

“小姨，跟我还客气？”看见小姨第一次这样公开地出现在公公的身边，叶晴染真的很替小姨高兴，小姨总算是见了天日了。假如，公公把拔扈蛮横不讲理的婆婆给休掉，把小姨娶进家门，叶晴染相信，公公的日子会好过的多，高家的生活氛围也会好许多。“以后有啥事，只要我能帮上，小姨您尽管使唤。”

王芳菲与高远发互看了一眼，眼底彼有深意，笑着说：“小姨就是担心哦，一旦你与小博分道扬镳，我们两家成了外人，以后再也不是亲戚了，我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敢去麻烦你啊。”

“染染，你小姨真舍不得你啊，在我面前总说你的好。”高远发帮着腔。

“染染，小姨再替小博向你求一次情好伐？”王芳菲紧紧地拉着叶晴染的手，生怕一松手叶晴染就会从眼前消失似的。“看在我和你公公的份上，你再给小博一次机会好吗？小博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脾气性格我最了解，他不是那种花心大萝卜，会出那样的事体，一定不是出自他的本意。染染，给他一个机会吧，你看，就因为你执意要跟他离婚，那几天你是不晓得，把他急得哦，像热锅里的蚂蚁，一天到晚唉声叹气魂不守舍，要不然那天也不会出车祸。”

说到这，王芳菲赶紧补充：“你别多想，小姨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小姨是讲啊，小博他舍不得你，不想和你分开，所以一分心就出了车祸。还是老天保佑，虽然受点皮肉之苦，但性命还是保住了，要不然哪，我将来到地底下如何跟我的大姐交待啊。”

说着说着，王芳菲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高远发也是双眼含泪，但他不作声，只是默默地将餐巾纸递给王芳菲，只是默默地看了叶晴染一眼。

“小姨……”

叶晴染有满腹的话，可那些话，纠缠成一团，她无法捋清，更无法说出来。

王芳菲和高远发又互看了一眼，这回，他们的眼神带着一丝笑意和宽慰。

他们敏锐地发现，叶晴染有了变化，今天的她，态度似乎淡和了许多，不像在此之前，无论谁求情，只要一提到高博，一提到他们的婚姻，她就象只刺猬，逮谁刺谁，而且，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人，她要离婚，坚持离婚！

王芳菲受此鼓舞，加紧攻势：“染染啊，你给小姨一个实在话，你能给小博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老话讲，浪子回头金不换，小博这回是用鲜血来洗涮他的过错，小姨相信，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上午的辰光我去看小博了，小博跟我讲，只要你能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当牛做马来报答你！假如还会出现那样的事情，他不得好死！小博不是那种喜欢赌咒发誓的男孩子，想必你多少也了解一些。他会发这样的毒誓，实在是太痛心了，太舍不得你了。”

叶晴染低着头，咬着唇。

“染染，我有个主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公公突然开口了。

叶晴染抬起头。

高远发却不敢与儿媳的目光对视，他好象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连声音都低了几个分贝：“首先，我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向你求个情。”

什么，求情？

不用多想，公公一定是为高博求情。除此外，老人富甲天下，他何需向自个求情？

公公不是一直赞成自个的主张吗？他老人家早就申明，无论自个做出什么决定，公公都坚决支持。

她静静地听着。

“求你给高博一个机会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这不是替高博说话，我只是想请你再给高博一次改过的机会，假如你就这样一棍子把他打死，我担心他的这辈子就这样毁了。”

高远发了解这个儿媳妇，这个女孩很重情重义，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他决定打感情牌。

“你晓得的，高博是我前妻唯一的孩子，是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但你也许不晓得，我和他妈妈曾是怎样的相爱。”说着，高远发看了王芳菲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王芳菲还是那付文静而淡然的神态，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和高博的亲生妈妈，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大院，我们一块上学，一起放学，小学中学都在同一个班。她的命运很坎坷，从小就失去了双亲，她和小妹芳菲，也就是你的这位小姨相依为命，也可以说，芳菲是你的亲婆婆一手带大的。”

王芳菲含着热泪，频频点头。

“那年高中毕业，我到农村去上山下乡，高博的妈妈为了和我在一起，她带着小妹毅然和我一块去甘肃。当时的条件异常艰苦，洗个澡都是个很奢侈的事情。可高博的亲妈咬牙坚持下来了。返城后，我俩结婚了，当时我俩都没有工作，一个家的开销就靠着高博妈妈倒卖蔬菜。为了给我筹集开店的资金，她把最艰难的辰光都舍不得卖掉的祖传花瓶让我去抵押掉，而且，瞒着我每星期去卖血。”

叶晴染对亲婆婆肃然起敬。

她一直知道，公公对前妻怀有深深的爱意，却没想到，公婆之间还有这么感人至深的过去。

“我的店好不容易开起来了，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高博的妈妈却得了重病。可她为了不影响我的生意，不想让我担心，她一直没告诉我，连你的小姨都没告诉。等我晓得的辰光，医生很遗憾地表示，她的病情已回天无力了。”

“我那个傻阿姐啊，她的心整个扑在那个家里，扑在她的老公孩子身上。假如她有一点点的私心，假如她不顾店里的生意把那个花瓶给卖掉，我阿姐也不至于舍不得钞票去医治啊。”

“这都怪我，怪我一心在店里，在生意上，忽略了小博的亲妈！”

高远发连声叹气，悔恨交加。

王芳菲站起来将一杯热水递到高远发的手里，劝慰道：“介也不能怪你，你也是为了这个家。”

“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高远发转而望向叶晴染：“染染，我跟你讲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对高博这孩子是有亏欠的，他从小没有亲妈，虽然有小姨照顾呵护着，可毕竟没有亲妈在身边陪着他长大。他犯错，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有过错，圣人不是讲了吗？子不教父之过。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把高博教育好。孩子啊，看在我的面上，看在高博亲妈的份上，你能原谅高博这一次吧！”

公公说的很诚恳，声情并茂，要说叶晴染不被感动不被打动，那是假的。

只是……

叶晴染低下头，双手交叉地揉搓着，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太纠结了。

精明的高远发趁热打铁：“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换上我，我同样也很为难。这样吧，我们也不敢要求你完全原谅高博，你给他一段时间考验考验他，假如他不合格，别说你，我也会让他放了你的。你是个十分出色的好女孩，我不能委屈了你。”

王芳菲连声赞同：“对对对，给小博一年的时间，假如这一年他表现很好，你满意的话，那这个婚就别离了，否则，染染想干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长辈们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自个还坐在翘翘板上，一会儿坚决要离，一会儿又顾念着往日的情意，七上八下没个定主意。

叶晴染沉默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听爸和小姨的。”

“太好了太好了，”王芳菲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兴高采烈地说：“我这就去告诉小博，让他开心开心。”

高远发一把拉住，含笑制止道：“这么好的消息，理当让晴染亲自去告诉。我相信，高博会更高兴。”

“爸……”

“去吧，赶紧过去。”王芳菲一脸的慈爱。

叶晴染含羞带笑，哎地一声，站起来告辞。

“染染，待会儿就搬回家住去吧，住在娘家总归是不太好，而且，也让亲家、亲家母担心。”

叶晴染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爸，在高博住院期间，我就先不搬回去了。我妈那离医院近些，来往方便。”

“那也好。”

只要叶晴染答应不提出离婚，她说什么都能答应。

叶晴染走出公公的病房，却没有往高博的病房走去，她走过长廊，走进电梯。

出了电梯，她径直往门口的小超市走去。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了暖色调。从树叶的间隙中穿过的风儿，却带着寒意，叶晴染却觉得浑身燥热，她需要冰镇的饮料来平复一下起伏不定的心情。

刚走进小超市就被一个人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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