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俨相当自然的注视着我，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理所应当，而在众人的注视下却显得有些局促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今天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地位来到夜宴，那些太监似乎也知道我厌恶他们，躲得远远的，茂儿毕竟也是个小姑娘，饶刚最终站在了前面，郑重其事的开始引导。

在饶刚的指引下，我一步步从众人面前走过，经过李克用和李昌符的时候，他们俩的表情异常的严肃，轻轻的跟我说了一声，“贵人大喜！”

我侧头有些惊愕的看了看他们俩，可他们却迅速低下了头，我跟在饶刚的身后，不好多问什么，只能是一步步的走向了李俨，临到李俨身边的时候，李俨站起身来伸手扶住了我。

因为局促，我甚至都没有看清楚李俨的表情，只是感觉到他看我的目光从远远的关切到逐渐变得炽热起来，李俨把我扶在他下首的位置上坐着，这时候喧闹的礼乐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保持着立正的姿势，一个太监尖细着声音开始说着什么，每个人都听得很仔细，李俨的嘴角也微微的噙着笑意。

我不明白那个太监在说什么，他的里面似乎回顾了历史，展望了未来，之乎者也一大堆，宣布完毕之后，所有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山呼万岁，李俨则是拉起我的手，虽然他没有笑，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得到他的宠溺，站在边上的茂儿轻轻的用手碰了碰我，“娘娘还不快谢恩？”

咦？茂儿之前不是叫我小主么？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娘娘？我一下敏感的感受到，刚才那个太监唧唧歪歪半天估计就是李俨给了一个什么后宫职位给我。

理论上来说，我晋升了！可是我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李俨看着我茫然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封你为嫔位，你不开心么？在宫中你虽不算是最高位份，但也算是一宫之主了。”

我也不知道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一张口竟然不是谢恩，直接埋怨道：“我才不要跟别人来争你！”

李俨的脸色瞬间就黑了，站在他身后的太监忍不住呵斥了一声，“放肆！还不快叩谢隆恩！”茂儿也着急的在我身后一直拽我的衣服，我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忙不迭的说着，“我不是这个意思，呃……谢谢，谢谢……谢主隆恩！”一着急，我也不知道是在比划些什么了，只见到李俨微微挑眉一脸探究的看着我。

刚才还在山呼万岁的那些人估计也听见了我的埋怨，虽然我也及时表达了谢恩的意思，但是所有人还是唏嘘不已，一个个开始交头接耳。

我知道我的拒绝让李俨丢脸丢大了，倒是李克用和李昌符两个人一副了然的样子。

不过李俨也没有追究什么，宴会歌舞再起，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我好半天才从刚才的失措中恢复过来，悄悄的偷眼去看下面那些论功行赏的人。在角落里，我发现了一个佝偻着后背的身影，苍凉的白发和落寞的神情让人免不了心生同情，这不就是田令孜么？许久不见，他竟然苍老得如此之快。我微微咋舌，他若是安于现状，好好的为李俨着想，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确实不是假话。

我正在感慨万千之际，一个纤瘦的身影有些迟疑的在我身边晃了晃，“请娘娘多饮一杯。”这声音听起来有一些耳熟，我不由得转头看去，却是一个老熟人刘一吨。

只见刘一吨一副侍女打扮，头发也没有盘起，只是随意束在脑后，稚嫩的脸上满是苍白之色，我有些错愕的看向李俨，却是没有丝毫反应，他只是和立功的将士推杯换盏，喝得无比豪气。

刘一吨有些纠结的继续把我面前的酒杯添满，眼中难免闪过一丝嫉恨，这时候茂儿夺过了她手中的酒壶，有些不客气的说道：“还是我来照顾娘娘吧，不劳贵人费心了！”

茂儿的态度很是不善，让刘一吨憋够了的委屈一下子化作眼泪汪在了眼中，一时间眼波流转，倒真是一个小可怜的模样了，“你……你……”刘一吨本想还嘴，但还是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李俨，顿时把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

“茂儿，不许无礼！”我拦住了茂儿，虽说跟刘一吨没有直接关系，但是茂儿的经历离不开刘一吨的推波助澜，也难怪茂儿有些激愤的样子。

虽然只是一点儿小别扭，李俨还是回头过来看向了这边，他因为喝了酒，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去把李静宜和刘三石带上来！”

李俨的话听起来不容置疑的严厉，这让刘一吨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之前还在欢腾的众人也因为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再次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李静宜就被带了上来。

之前还自诩儒雅的李静宜在这个时候已经是狼狈不堪了，头发油腻凌乱，脸上胡茬青涩，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脏臭，手臂上、脖颈上隐隐露出些伤痕来，看上去根本看不出一丝富贵坊少东的模样风采来，倒是像个死囚。

我暗叫一声坏了，我真心的不愿意看李俨杀人的场面。可这个时候李静宜被带出来，他是潜伏在李俨身边最终背叛了的无间道，在这样的庆功宴上，他不死一下的话真的是说不过去。我无比厌恶的转开了头，刘一吨这时候从地上爬了过来，颤抖着声音一把抓住了我的裙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爹……”

我低下头看着刘一吨，“这是李静宜，不是你爹！”正说着话，刘三石上来了，只不过是被人抬上来的！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被打成猪头的样子，更夸张的是，他的双腿已经被完全打折了，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刘一吨眼睛一扫是在忍不住就嘤嘤的哭了起来。

李俨还没有发话，我这边却已经有些受不了了，除了刘一吨的哭泣之外，我实在是受不了李俨想要杀人之前的那种嗜血的目光，只要是我看上一眼，我都会觉得在我身边一阵恶心的血雨腥风。

“皇上，我有个不情之请！”我终究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这一下子惊得李俨和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错愕的跟着站起身来上前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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