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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以命换命


  “那女人确实自称是二少奶奶的叔母。”

卿子汀喃喃道:“若娮的叔母……不就是童柏毅的夫人吗?!她来这里做什么?”

书阙回道:“她只说要见二少奶奶,其他什么也没说。守门的兄弟见她穿得破破烂烂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就以为是要饭的,没理她。但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她还是在北门外懒着不肯走,兄弟们就给了她一点钱,可还是打发不走她,这才发觉事情不对,呈报了上来。”

卿子汀正思虑着是否要将此事告知童昱晴,就听到她的声音从房中传来,“子汀,出什么事了?”

卿子汀只能回房说道:“外面有一个自称是你叔母的人,想要见你,你见吗?”

童昱晴的反应与方才卿子汀的反应一模一样,但是细细听完卿子汀的话后还是穿好外衣向外走去。卿子汀本想陪她一起去,却被她拦了下来,“虽然她只是个柔弱女子,但还是要以防万一,你还是在屋里等我吧。”

卿子汀不想让她担心,只好答应下来,但却嘱咐书阙跟在童昱晴的身边。

童昱晴一路小跑到了北门,见那个衣衫褴褛的妇人真是年慕馨,诧异之中不由狐疑,“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年慕馨将孩子放到一旁,膝行到童昱晴身边,哭求道:“昱晴我求求你,留你堂妹一条性命吧……”

童昱晴一时错愕,童柏毅与年慕馨成婚多年一直未有子嗣,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孩子来?

“我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都可以,只求你能留她一条性命,否则我兄长的人,迟早会找到我们母女,他会杀了她的……”

童昱晴往后退了几步,让觅岚给年慕馨搜身,确定她不是来寻仇之后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随我进来吧。”

童昱晴将她带到一个装置旧物的耳房,随后问道:“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地跟我说清楚,若有半句虚言,我就把你和这个孩子关到童柏毅的囚室里去,让你们一起,永世不见天日。”

从年慕馨断断续续的描述中,童昱晴大概理清了发生的事情……

童柏毅在抓走意悠和童枫毅夫妇之前,让年慕馨以探亲为由回到娘家,回到娘家后不久,年慕馨就被查出怀有身孕,可是那时童柏毅已经事发,年慕馨的兄长怕这个孩子会影响到年氏的地位,就千方百计想要打掉这个孩子,年慕馨拼命挣扎,甚至以死相逼,她兄长才投鼠忌器,一直没有得手。之后她怕兄长不肯放过孩子,就买通府中的人偷偷逃了出来,来投奔自己,可她没有通关文牒,只能一路给人做散工、做仆役,混在各路人马中才度过层层关卡。虽然走到了这里,但是也历尽风波,吃尽苦头。

童昱晴又说出了对这孩子的疑问,年慕馨支支吾吾地说道:“你叔父一直恨我是督军……啊不是,是裘泽远塞给他的女人,几乎……没有碰过我,可那日晚上却非……拉着我……后来我才知道,他杀了黛懝……”

年慕馨的声音越来越小,童昱晴眼中的凝寒却越来越锋利。一边杀人,一边泄欲,童、柏、毅!你当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童昱晴冷冷地看着伏在自己脚下的年慕馨,声音也冷凝至极,“他杀我父母,毁我一生,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留下他女儿的性命?”

年慕馨想都不想地说道:“就为她和你一样,是你祖父、祖母的孙女,是童家的血脉。我相信,你不会取她性命。”

童昱晴眼含热泪,不得不佩服这个在世人眼中向来柔弱的女人,她凑到她眼前说道:“既然我连童柏毅的女儿都能放过,自然也能放过他的妻子,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年慕馨的眼中同样盈满热泪,她一笑过后,猛然起身冲向梁柱。童昱晴及时拦住了她,低声说了一句,“我信你。”

年慕馨怔怔地望着童昱晴,突然大哭起来,童昱晴拥住她说道:“叔母,先去洗个澡,再去用膳,我去安排你和堂妹的去处。”

年慕馨拉住正要离开的童昱晴,哽咽道:“这一路奔波劳苦,生下这孩子后,我就觉得身体愈发不适,有一个好心的大夫给我瞧了瞧,他说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我自己也有感觉,知道他所言非虚。我是拼着最后的气力才把孩子送到你这儿来的,只求你能把她安置妥当,我也就瞑目了。”

童昱晴刚想说给她找个大夫调理身体,就想到这样根本不可行,只能问道:“那……叔母可还有什么愿望?”

年慕馨笑道:“若是临死之前还能再见你叔父一面,就更好了。”

童昱晴默默颔首,思忖着说道:“我想要保下堂妹,可是卢天胜绝不会同意。叔母别看他不在这里,其实这里发生的事情,他未必不知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让他相信,我不会留下你们的性命,这样他才会放心将此事交给我处置,我才可以暗中把堂妹送到安全的地方。可是……”

年慕馨了然,卢天胜与裘泽远不同,他生于苦难,长于乱世,今日的地位皆是他踏着堆积如山的尸骨,趟着血流成河的鲜血,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这样的人,几乎不会真正相信任何人,更不会轻易被骗,除非……

“我很快就要入土了,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你就把我的尸身摆到卢天胜面前吧,这样他就会相信,你也杀了我的孩子。”

童昱晴含泪道:“叔母您放心,只要我在一天,就绝不会让堂妹有性命之忧。”

童昱晴离开后立即去找卿子汀商量对策,最终他们决定将孩子交给莫芬,暂且送往孤儿院,再将裹住孩子的被褥丢到井中,让人以为,孩子被丢到了井里。之后童昱晴致电给卢天胜,告知他今日发生的事情,以及她对此事的想法。卢天胜听童昱晴没有生出什么慈悲之心,就答应让童昱晴带年慕馨去见童柏毅最后一面。

童昱晴松下一口气,随即带年慕馨前往警备署。

正在逼问童柏毅的白乔煊听到外面有动静,怒喝一声,“什么人?!”

看到他的童昱晴惊讶不已,“你怎么在这里?”

白乔煊听到童昱晴的声音,下意识将注射器藏在身后,可当他看到她身后的人时,不由惊道:“年慕馨?”

童昱晴还没听到白乔煊的回答,就注意到他身后的童柏毅举止怪异,“他这是怎么了?”

年慕馨看到夫君不停地抽搐,口中还吐着白沫,急忙冲了过去叫道:“夫君,夫君……柏毅!”

童昱晴反应过来事情不对,看向白乔煊,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白乔煊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什么……”

童昱晴跑到他身边去抢,一番争抢过后,白乔煊怕伤到她,索性坦白:“是白粉!你离我远一点!被它扎到一切就完了!”

“什么……你说什么……”童昱晴的泪滴猝不及防地滑落,随即就是一阵发狂,“你给他打白粉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答应过父亲什么?我要让他寿终正寝!这么多的白粉,他活不过半年!你为什么要给他打这种东西?你说话啊!”

白乔煊牢牢握住她的肩膀,“昱晴你听我说,我不这么做,我们就永远无法得知他在外面还有多少人手?这些人手又被安排在了哪里?你难道就不害怕吗?他作恶多端,我就是一刀一刀剐了他也不为过,更何况是给他喂点东西?”

童昱晴哭道:“可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后果?你为了对付他,不惜与毒贩为伍,他们可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人呐!日后你要如何收场?若是这些东西流入市场,又会残害多少无辜的人?”

白乔煊手上又添了几分力,“这些都是缉毒司刚刚缴获的一批毒品,我并没有直接去找毒枭做什么交易。”

童昱晴稍稍放下心来,可是看到年慕馨痛不欲生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太过残忍。

白乔煊顺着童昱晴的目光看向年慕馨,“昱晴,我还没有问你,这个女人怎么会跟你来这里?”

童昱晴擦干眼泪,示意白乔煊到外面去说,白乔煊本来很安静地在听,可是听到童昱晴想要瞒过卢天胜,留下那个孩子的时候,他惊道:“你为什么要留下那个孩子?你不要告诉我,你对童柏毅的女儿大发善心。”

童昱晴回道:“当然不是看在童柏毅的面子上,我是看在我祖父、祖母的面子上才留下她的。”

白乔煊仍是不解,“昱晴,我发现你想事情总是跟常人不一样,她是跟童柏毅的关系近,还是跟你祖父、祖母的关系近?你祖父、祖母有你和昱晧这么好的孙儿,还缺他一个恶鬼的女儿吗?再说,你与童柏毅之间,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她长大后若是回来找你报仇怎么办?斩草除根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童昱晴的眸中又蓄满了泪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我当然懂,若是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人,杀我父母,毁我一生,我都会把他的血脉从上至下连根拔起,但……她是我祖父、祖母的血脉啊!你让我怎么狠得下心,对他们刚刚出世的孙女下手?”

“好,既然你狠不下心,就让我来下这个手。你不想背负的杀孽,我来替你背。”说着白乔煊就要往外走……

童昱晴急忙拦住他,跪到他面前哭求道:“乔煊我求求你,我不想日后九泉之下无颜面见我的祖父、祖母。你放心,我会把她送得远远的,让她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不要杀她好不好?”

白乔煊不由怒道:“当日你为了卢敬挚的妹妹跪我,现在竟然还要为了童柏毅的女儿跪我?!你到底……”

“白公子……”年慕馨的声音打断了白乔煊尚未出口的话。

白乔煊怒气冲冲地喝道:“没看到我正和昱晴说话呢吗?你出来做什么?!”

年慕馨淡淡一笑,“如果我知道柏毅在外安排了多少人手,是不是就有资格出来了呢?”

此言一出,白乔煊和童昱晴齐齐看向她。年慕馨接着说道:“如果我说了出来,白公子是不是就可以答应,放过我女儿?”

白乔煊狠狠道:“你威胁我?!”

年慕馨平静地回道:“白公子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只是一个母亲,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女儿去死。”

白乔煊慢慢冷静下来,他不是不可以对年慕馨用刑,可是昱晴跪在这里,自己若是这样做,只会把她推得更远,一番思量过后,他说道:“好,只要你说出童柏毅的部署,我就放过你的女儿,决不食言。”

年慕馨笑道:“昱晴在此,我也不怕你会食言。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柏毅的两个义子说话,知道他一共有十二个义子,他们的家人似乎都被裘老督军和我公公因为一件事情而灭口,是柏毅把他们从灭门惨祸中救了出来。”

童昱晴想起那日要杀她和卢天胜的那个人,也说过一句意思相近的话,不由心生疑窦,难道老督军和祖父真的曾经秘密灭过这十二家的门吗?

白乔煊只关心“十二”这个数字,知道现在外面还有两条漏网之鱼,他见年慕馨停了下来,说道:“继续往下说啊,童柏毅把他们安排在外面做什么了?”

没等年慕馨回答,童昱晴就接道:“你没听到我叔母说这是在无意中听到的吗?无意之事哪会有那么多?”

白乔煊反应过来,问年慕馨,“这就完了?你就知道这些?”

年慕馨说道:“我还知道柏毅的行事风格,他向来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属下在哪里落脚这种小事,我想他是不会过问的,所以你再怎么逼问他,也不会问出一个结果的。”

白乔煊冷冷道:“我问不出他们在哪儿,却可以问出他为什么要留两个人下来,而不是让外面那十个人,一起去刺杀督军!”

“你问不出了。他死了,就在刚刚你和昱晴出来说话的时候,被我杀死了……”说着年慕馨张开一直紧握着的右手,白乔煊这才发现,她手心上都是鲜血……

他冲进囚室,看到地上一片血泊,怒火冲天,想要杀了年慕馨,却没想到就在他掏枪的一刻,年慕馨拿着杀死童柏毅的那支注射器插向自己的脖颈。

童昱晴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白乔煊连忙冲过去抱住童昱晴,慢慢安慰道:“不怕,昱晴……不怕不怕。”

待童昱晴情绪稍稍稳定,白乔煊说道:“这次意外必须在卢天胜那里有一个说法。我想了想,除了我和你争执你堂妹的事,其他都可以照实说。这样卢天胜最多就治我一个失察之罪,不会牵累到你,知道吗?”

童昱晴哽咽着点点头,“我们尽快出去吧……”

出了这等事情,白乔煊费了好多口舌才抚平卢天胜的怒火,当他从督军署出来的时候,暮色已沉。他深呼出一口气,启程回光峰酒店。

玹苍见他神色倦怠,一直闭目凝神,没有出言打扰,可当他看到酒店门前那抹橙黄身影的时候,不得不叫了一声,“少爷。”

白乔煊睁开眼睛,刚想问有什么事情,就看到了玹苍看到的人,他长叹一声,强自打起精神,下车走向那人。

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到她身上,“不是告诉你在府中等着我去寻你吗?署中事务繁多,我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若是今晚回不来,难道你要在这里站上一夜吗?”

卢希半晌没有答话,白乔煊这才发觉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凛凛冬日里,她都没有用围巾捂住脸的习惯,没道理回暖之后却围住脸。他忙拨开她的围巾,见她往昔的娇颜全被五道指印毁掉,惊道:“谁打了你?”

话刚出口,白乔煊就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世上除了卢天胜和钟舜华,还有谁敢明目张胆地打督军家的嫡出小姐?卢天胜一直在督军署训责自己,那自然就是钟舜华了。

见到爱人,卢希的眼中就似有浪花翻转。白乔煊见她如此,忙拥住她上楼回房,煮沸热水后,用热毛巾敷住卢希肿起的脸。

卢希一边喊疼一边哭,也不知道她是因为疼而哭,还是因为伤心而哭。

白乔煊自从认识她,就觉得她像一个小太阳一样,阳光灿烂,善良可爱,热情勇敢,从没想过她也会泪如雨下,伤心成这个样子。他不由心生怜惜,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母亲为什么会打你?”

卢希抽泣着说道:“母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么不分是非……阴险恶毒……她陷害……你一次……还不够……还要……还要陷害你……第二次……”

卢希想起伤心事,又忍不住大哭起来,白乔煊只能坐在床边不停地哄,直到卢希平静下来,他才问道:“伯母又怎么陷害我了,竟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卢希哽咽着说道:“她当我是三岁小孩,被骗一次还会傻傻地相信她。”

白乔煊试探着问道:“她又诬陷我和哪个女人不轨了吗?”

“她为了污蔑你,竟然说你和二嫂……”卢希想起母亲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白乔煊却如坐针毡,他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二嫂?是说你的二嫂童昱晴吗?”

卢希点点头,“她说是警备署的梁叔叔告诉她的,你和二嫂今日从警备署出来的时候神色怪异,他还听到你小声唤二嫂的闺名。”

白乔煊放下心来,如果只是这样,他完全可以解释,甚至可以……

“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我们是因为一个犯人出了意外,怕你父亲责罚才有些紧张,至于闺名,我与她早在蒲东邺津就已相识,我又没有正式娶你过门,不唤她的名字,难道直接唤她二嫂不成?看来我日后要好好孝顺岳母大人了,免得她总是拿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来烦你。”

卢希的小嘴又弯了下来,“母亲还说我善恶不分,还打我……”

白乔煊将她拥入怀中,劝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就哭坏身子了。日后你母亲若是再与你说这种事情,你坐在那里吃吃点心就好,千万不要再顶撞她,我可不想我们成婚那日,和一个小花猫交换戒指。”

卢希破涕为笑,白乔煊给她倒了一杯水,“喝完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你刚刚生了那么大的气,一定没有吃好。”

卢希兴奋地叫道:“我要去喝酸辣汤!”

白乔煊宠溺地笑道:“好,你想喝什么,我就带你去喝什么。”

两人出了酒店大门,一路向西,漫步走到一家小店面前,老板显然是认识他们,热情地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后问道:“还是老规矩?”

卢希笑着点头,“多谢马大哥。”

白乔煊叫住他,“马大哥稍等,我晚上还没吃饭,请您再帮我炒两个菜送过来吧。”

马老板非常爽快地答道:“好嘞!”

卢希问道:“你在督军署忙到这么晚,怎么连饭都没吃啊?”

白乔煊苦笑道:“还不是犯了错,一直挨骂来着嘛……”

卢希蹙眉,“父亲骂你,也不能不让你吃饭呐,饿坏了怎么办?不行!我得去找父亲说说去……”

白乔煊连忙稳住她,“你可千万不能去,现在署中已经有人在议论督军将我安排在身边,亲自调教是看在你的份儿上,你再去找他理论,我就真的要一辈子背着吃软饭的骂名了。更何况今日之事本就是我失察之过,督军并没有冤枉了我,只是责骂,没有责罚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若再去,我就更成不知好歹、忘恩负义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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