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北漠安的晚宴
皇城的清晨似乎格外的赶早,而最难得一见的是连那个爱睡懒觉的女人今儿个竟然也赶了个早,看着前面穿梭在各种商铺中的身影,刘子尘简直有些怀疑,昨晚那个情绪低落的人到底是谁?难得真如她自己所说,劳资睡一觉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不过也难怪她会来了兴致,谁都没有想到,那个几乎已经被遗忘的三皇子竟然会突然差人前来送请柬,只说是邀请故人宫中一聚,要说进皇宫,谁知道她心里在捣鼓着什么,不过看她那“雅兴”,刘子尘已经额角抽搐,眼皮儿直跳准没好事。
这不,逛了一上午的街,回到客栈刚吃完午饭,秦淮就已经开始闭门捣鼓,捣鼓了近乎半个时辰,随着那房门打开,刘子尘直接“噗”的一声,一杯清酒就那么大大方方的献给了苍茫大地。
依旧是一身男装,只不过较平日里的随性不同,今日的她似乎格外用心的装扮了一番。
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带着几分清傲,几分儒雅,几分……不伦不类!因为那一袭金色卷发此刻已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只高高的束起以一只白玉簪点缀,貌似,那白玉簪怎么那么眼熟?似乎,黎萧曾经用过吧?
直到她亮出一柄折扇轻摇,刘子尘才恍然大悟,感情她今日的这一身都是黎萧的翻版嘛!当然,除了那不伦不类的金色卷发,也不知道如果黎萧在场,看见这样的盗版又会是怎样的情何以堪?
当北漠安再次见到那个平素偶尔也会想起的女子,看见的正是这样的一副场景,一个金色卷发的“清雅”公子折扇轻摇,阔步走来,秦淮在侍卫的身后眼神游离的也四处看看,而她身后的二人则是有些看似无意的跟刻意她保持距离……
“嗨!”远远的看见了熟人,秦淮禁不住招了招手,就似亲近的小猫一般蹦跶着跑去,直到这一刻才让北漠安感觉到了熟悉,看样子还是习惯那个无良任性的她啊。
“皇子殿下千岁。”
接待的侍卫以及刘子尘秦汉皆是恭敬的拜礼,却不料一个兴奋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所有的礼仪。
“哈哈!不错嘛!北漠安!”一把拍在北漠安的肩膀上,秦淮大大咧咧的打招呼,不过很显然,在此刻,就连她自己都发现了自己的招呼方式,似乎,跟所有人都大相径庭。
发现了这一点的秦淮嘴角的笑容不自觉的慢慢僵硬,同时也禁不住转动了眼珠偷瞄了一眼刘子尘,果然,对上的正是刘子尘一记恶狠狠的眼神投来,警告的意味让秦淮眨巴了下眼睛无趣的撇撇嘴,最终,还是有些费力的一个个指头放开,直到整只爪子都离开了北漠安的肩膀。
似犯错的把手缩回去藏在背后,秦淮嘿嘿的笑,清澈的眸子里映出北漠安从瞬间的不解到了然。
“大家都不必拘礼,今日本宫宴请的就只有三位而已,借秦姑娘的一句话说,都是自家兄弟。”北漠安一句话打破全场僵硬,挥手示意大家免礼,谁知刚一回头,看见的正是秦淮得意的冲刘子尘吐舌头示威,禁不住豁然开朗。
似乎,从认识这个女子开始,这样的随性总可以令他抛开一切的深宫拘束而自在开怀。
只是,不自觉的目光落在那一袭异样的金色卷发之上,北漠安眼底的异样虽然一瞬间就已经收拾好,但却仍旧没有逃过秦淮的眼,但也不知从何解释,所以秦淮干脆一笑置之。
“呵呵,就是嘛,无论是安漠北还是北漠安,不同样还是那个我在林场捡到的人么。”见北漠安的熟络,秦淮也就不再客气,回头满意的看见刘子尘眼中的鄙夷,秦淮自动过滤他的意思,他肯定是想说她狐假虎威。
那二人的眼神斗争丝毫不漏的落入北漠安的眼中,随即晕染成眼底干净的笑意,遣退了左右侍卫,北漠安随即以主人身份招呼三人,“哈哈,既然天色尚早,不如就一同游园赏花也好。”
“好哇好哇!你家还真的蛮大的,以前我在黎萧家都迷路,现在到了你家根本连方向都分不清了。”兴奋的扯过北漠安的袖子,秦淮直接暴力的把人拖走,拽向自己想去看的那一片花园。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分得清方向了。”刘子尘当下捅出她的忌讳,却招来狠狠的一记白眼。
一行人在花园游走,秦淮刻意的贴近了北漠安,是因为她看见秦汉从入宫开始就一直沉着脸,以她跟刘子尘的默契,刘子尘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于是一行四人走着走着也就分散成两组,再走着走着,秦淮就听见身后的二人开始争议,然后要吟诗作对一较高低。
目光一闪,秦淮转身就要过去凑热闹,却正好撞见秦汉的目光,四目交错,秦淮刚要叫他,却已经看见他眼底的黯淡,那是一种可以瞬间揪住她心的失色,放佛,他永远也不会再正视她一眼。
见到二人沉默中又开始僵硬,刘子尘一声轻咳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随即望向前方的园林里侍女手捧甘酿来回穿梭,禁不住低吟出声,“忆入海、岂苍桑,万事如画、只叹世人凉!贪杯醉、也痴妄,不饮千杯,怎不见轻狂?”
“刘公子好气魄!”此刻也踱步走来的北漠安拍手称快,顺着刘子尘的目光落在了园林的一株兰草之上,随即嘴角一弯说道,“二位好雅兴,不如本宫也来一首助兴如何。”
说罢只略垂牟,便即兴出口,“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刚而不锋、柔而有节。此君子贵之也!”
随即秦汉也不甘落人后的跃跃欲试,扬起的面庞眉宇微动,“自古几多英武?都付与,鞍马雕弓;不应有,文章匡世;却道一狂生!”
到之后,三人竟然来了兴致,北漠安差人送来文房四宝,开始作画,兴致高昂的三人全都扎一块儿了,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眸子里的黯淡。
静静的听着,愣愣的看着,秦淮第一次发觉,原来她跟这个世界,还是有距离的,不懂诗词,不知文化,甚至连这里的字都一个不认识,她忽然觉得自己就跟一文盲没区别,虽说不上哪里不好,但似乎却总觉得有什么缺少。
袖袍一拂,墨笔顺势收起了最后的力道迂回,北漠安放下手中之笔时,那副墨宝已然飞离了眼前,刘子尘端详了好半天,才“啧啧”的轻叹出声,果然是大手笔,就连秦淮这等不懂书法之人也能看出那笔锋游走之间的大气磅礴。
幽幽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折扇之上,小小的一把折扇上描绘的是一副气动山河之象,寥寥数笔勾勒,简约大气,这,是黎萧的手笔吧?
突然间发觉,黎萧,那个淡雅如风的男子,那个拥有一张绝世的脸庞宛若谪仙的男子,又那么有钱,还才华横溢,也会武功,这样一个完美得堪比明月般璀璨的人,他到底,为什么单单对她那么特别呢?
当这一疑问不经意的闪过,秦淮的心底突然莫名的掠过一丝惊慌,或者说是,恐慌,她突然有些害怕,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是害怕自己的配不上,还是害怕黎萧的本来就未曾看上?
就在她的惶恐之际,一抹干净的笑容突然落入眼中,秦淮很快隐去眼底的痕迹,勉强扯出嘴角的一丝无力笑意,“我不会作诗,听着就好。”
“若你愿意,我可以教你琴棋书画。”北漠安俯首凝视眼前的女子,她眼底的失落他都看在眼里,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却清楚的看见过她眼底的那一抹,自卑,心细如发的他又怎能不了解她此刻的心思。
不曾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回答,秦淮扫了眼不远处的二人,才发觉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落后了,随即抬眸,迎上的却是一双清澈的双眸,如此干净,透明,不染纤尘。
“好啊,我想,我也应该找个师傅了。”扬起脸脸庞,豁然开朗,对啊,不会可以学啊,大不了就当从头再来。
在一行人各怀心事之下,慢慢的夜色渐深,晚宴也准备妥当,入席之时,秦淮发现,果然如北漠安所说,今晚的宴会还当真没有别人,于是不待侍女布菜,秦淮就已经自己先动了筷子,搞得一边的侍女一时竟然僵硬的不知所措的望向自己的主子。
秦淮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抬眼看了眼其他侍女为他们布菜,当下干脆的摆了摆手说道,“我自己来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谁知这话刚一出口,那侍女突然的腿上一软,跪倒地上便是一阵磕头求饶,“姑娘饶命!奴婢自知手脚笨拙,奴婢再也不敢了!还请姑娘开恩啊!”
瞪大的眸子里始终没反应过来,秦淮费力的眨巴了两下眼,伸出手阻止侍女拼命的磕头,不明白的看着她泪眼涟涟的委屈,随即有些呆愣的望向北漠安问道,“她做错什么了?我为什么要她的命?北漠安,你让她起来吧。”
“通通退下。”干净的声音丝毫不受影响,北漠安抬手示意大家继续,亦知道,她只是不习惯皇家礼仪而已。
秦淮倒是没介意,理所当然的挑眉,然后操起筷子就往嘴里塞进一个鸡腿,刚一抬起爪子辅助啃鸡腿的动作之时,却听见外面一声拉长的尖细嗓音。
“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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