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转角遇到猪(4)
牧师说: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必定打开了另一扇窗。
朱小毛:女人萌灭了一个念头,必定萌生了另一个念头,而且这个念头往往要比前一个来得更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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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流光溢彩的璀璨霓虹徐徐拉开了夜生活的大幕。
残月初升,清冷皎洁的月光无声地掩盖了多少奢糜与绝望。
肆虐的北风催促着都市夜行人的脚步,九点刚过,喧嚣的街头突然间沉寂了下来,只有的士高音乐还在声声激荡着都市的夜空。
角落里两个乞丐正和着劲爆的节拍在跺脚取暖,头摇得如痴如醉,脚跺得有板有眼,竟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天,这哪里象是乞丐,明明是两位正宗的流浪艺人嘛,这天赋,不去迪厅领舞真是暴殄天物。
“啊------欠”孔白伸手抹去了清涕,却发现脸上也是湿漉漉的。
“这是第二十六个了”朱小毛在心里替她数着呢。
两人现在就站在江州市的风景名胜北湖边,确切地说是在连结湖堤与岸边的登天桥上,一处谱写了无数爱情篇章的浪漫之桥,从古至今令无数有情男女神往和留连的爱情圣地,传说中的白娘子与许相公就在这座桥上劫后重逢冰释前嫌。
一想起这段旷世奇缘,朱小毛便忍不住偷偷地瞄了孔白一眼,月光下她的脸白得有些狰狞,眼睛睁得很大,披肩黑发在湖风的吹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怎么看怎么象聊斋,看得朱小毛身上泛起了鸡皮疙瘩。
“千年等一回,等……”朱小毛刚起了个头,就发现孔白转过头冷冷地盯着他。
“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朱小毛连连点头:“萧,萧,萧什么来着?哦,对了,萧特阿婆(shut up),没错吧?”。
孔白再一次被弄得哭笑不得,从下午两人在新华路证券交易所意外邂逅开始,朱小毛就成了一块粘性十足的牛皮糖,怎么甩也甩不掉,气得她都想报警了,而且无论你给他安个什么罪名,相信警察都会言听计从的。
不过孔白也不得不承认,朱小毛确实是个很细心的人,连续三个跌停板崩溃的不只是股市,也包括孔白的意志。
想到这里的时候孔白忍不住再次转头看了朱小毛一眼,寒风中朱小毛冻得象只鹌鹑,不过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这缰硬的笑容竟有如暗夜里的孤灯,很微弱但很温暖,一股难以言表的酸楚在心湖泛起了涟漪。
“你还是走吧”孔白叹了口气后柔声劝道。
朱小毛又打了个寒战,头摇得象拨浪鼓。
“get out”孔白大声吼道。
朱小毛无辜地看着孔白,再次冲着她摇头。
“对不起”孔白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纵然朱小毛有一万个令她讨厌的理由,但平心而论他的出发点还是好的。
“饿了吧?”朱小毛关切地问道,他已经饿得两眼昏花,眼前尽是一只只热气腾腾的包子。
“给你”孔白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递给了他,“去买点儿吃的吧”。
“哇,好多钱啊,我数数,一百、两百……呀,还有银行卡呢”朱小毛靠着桥栏把钱包里里外外全翻了个遍,一边翻一边还在大呼小叫。
孔白露出了一丝绝望的笑容,揶揄道:“那你还不快去?”。
“还有吗?”朱小毛贪婪地盯着孔白,两眼放出了绿黝黝的光芒。
“你……”孔白被气得浑身发抖。在她看来,朱小毛终于原形毕露了,之所以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纯粹是为了趁火打劫。
时间已过了十点,北湖边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一辆辆打着“空车”的出租车急驶而过,两人用一个小时的时间站在桥上无偿地接受寒风的洗礼,渐渐地两人都已经支撑不住了。
孔白苦笑着摇了摇头,朱小毛的执着特别是他脸上的笑容,都令她为之动容,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她萌灭了一个念头------轻生,但同时她又萌发了一个念头------耍耍他。
于是她朝着朱小毛招了招手,而后一指桥下波纹荡漾的湖面说道:“问你个问题,如果我从这儿跳下去……”。
朱小毛一惊,刚想开口结果被孔白打断了话头。
孔白微笑着说道:“你先别担心,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从这儿跳下去的话会怎么样?”。
朱小毛小心翼翼地把头探过桥栏,感觉有些眩晕,又连忙缩了回来,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我希望你在跳下去之前先把银行卡的密码告诉我”。
“去死”孔白气得挥起手臂一把打在了朱小毛的肩膀上。
上帝做证,佛祖做证,月光做证,曾经在这座桥上爱得死去活来的白娘子与许相公做证,孔白真的没用多大力气,只是一种女人被愚弄之后最正常的反应而已。
谁能想到这轻轻的一拍竟然产生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呀------”朱小毛猝不及防,一个极其丑陋的鱼跃摔过了桥栏。
“扑嗵------”桥下水花四溅。
这种跳水动作别说是参加奥运会全运会,就连村里的选拔赛都得塞钱走后门才行。
“扑嗵、扑嗵……”还好,朱小毛虽然不适合练跳水这种高难度动作,但看起来也不是旱鸭子,只见他手脚并用身形轻盈,二十多米的距离眨眼间便游到了岸边,以这样的速度去参加市级的游泳锦标赛,名次应该不会摔出前三甲,那叫一个快呀。
“我会游泳吗?”朱小毛自己也很奇怪。
啊,明白了,敢情那些游泳健将极有可能也和咱一样,在大冬天被人推下水去,于是一个泳坛天才就此诞生了。
不过这滋味可不好受,天冷不说,最糟糕的是朱小毛发现他爬不上岸了,而这时的孔白还在桥上遍请各方大神做证呢。
“快……快……拉……拉……”朱小毛两只手搭在岸边,冻得舌头都打结了。
孔白这时才如梦初醒,她连忙跑下了桥面,一个冲刺赶到了湖边,弯下腰身伸出手去抓住了朱小毛已经被冻缰的右手。
“好沉啊,你的左手也用力啊”孔白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但朱小毛还在水中上下浮动着。
“小……姐,你到底……想......救我……还是想……害我……”朱小毛嗑嗑巴巴地说道。
“废话,我当然想救你了,不想救你我还拉你干嘛?”孔白累得气喘如牛,但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无济于事。
“救我?救……我……你干嘛还……踩……我的手”。
“呀”孔白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皮鞋竟然真的踩在了朱小毛搭在岸边的左手上。
很不幸,这已经是孔白第二次折磨他这只可怜的小手了,第一次是两个月前在新华路邮局外,而且踩的也是左手,用得竟然也是这双皮鞋。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朱小毛终于狼狈地爬上了岸,除了浑身打摆子之外,两排牙齿也一直在死磕。
“咯咯咯”这不是牙齿的激烈撞击,而是孔白幸灾乐祸的笑声。
“还……笑得……出来,最毒……最毒……妇……人心”朱小毛蹲在地上,整个人冻得缩成了一团。
“你这死猪,谁让你这么坏的,活该,嘻嘻嘻”孔白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
朱小毛:“猪……八戒……爬墙……你……倒打……一耙”。
“又是猪,你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啊”孔白气乎乎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手上传来一股透骨的寒意,浓浓的悔意立时袭上了心头,她蹲下身子柔声说道:“你没事吧?”。
“没……事……”
孔白欣慰地说道:“没事就好,那我们快走吧”。
“才……怪……”朱小毛终于把话说完整了,听他说话还真是累人。
“你这头死猪,存心耍我是吗?”一个栗枣狠狠地砸在了朱小毛的脑袋上。
孔白头前带路,朱小毛弓着腰身抱着双臂抖抖索索地紧随其后,穿过湖边的树林后两人走到了湖滨路上。
湖风裹挟着逼人的寒气呼啸而至,孔白打了个冷战后紧了紧身上的风衣,转头一瞧朱小毛不见了,刚刚还站在旁边象只鹌鹑一样直哆嗦呢。
“在……这儿呢”从路边的梧桐树后先是伸出了一只缰硬的手,然后又露出了半张冻得发青的脸,这场景孔白见过,《聊斋》的序曲里就有。
“嘻嘻”孔白埋头偷笑了两声。
“妈……妈的……一点……爱心……也……没有……”。
此时此刻如果两人之间换个角色,朱小毛一定会脱下衣服披在孔白的身上,这是一个男人所应具备的基本素质。但孔白没有这么做,尽管她有些于心不忍,不过最终搭在风衣钮扣上的手还是放了下来,原因很简单,朱小毛不值得她这么做,这个满嘴是“猪”的猥琐男还入不了她的眼,更别提她的心了。
等了很久之后,终于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司机好奇地打量着后座浑身湿透的朱小毛,又转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室若无其事的孔白,眼神显得颇为怪异。
“我朋友”孔白指了一下身后说道:“一时间想不开跳了湖”。
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她亲手把你推下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中,竟然还能把谎撒得这么自然,朱小毛现在已经有了掐死她的冲动。
司机再次转过身去,无限同情地看了朱小毛一眼,喋喋不休地安慰道:“兄弟,是不是失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开一点吧,你看老哥我,三十好几的人了,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呢,女人嘛就那么回事……”。
孔白捂着嘴巴在吃吃地笑。
“去哪儿?”瞧司机这副热乎劲,就象找到了知音一样,滔滔不绝地空发了一番感慨之后终于慢吞吞地发动了汽车,而此时的朱小毛已经快休克了。
朱小毛:“去……你妈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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