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话 禁锢
人在死寂一片的时候,会想什么?
开始的时候,会有各种奇怪的念头不停从脑海里跳出来;接着大脑就会疲倦,陷入沉寂的空白之中;一旦有些恢复,又会再开始思绪纷杂。
这样反复,间隔交替的时间会越来越短,想法也会越来越疯狂而可怕,直到崩溃……
张洪孝不能不想,因为他的视觉和听觉几乎都在这个小小的封闭环境里丧失了作用,所以他的大脑就会格外的敏感而无法停止工作。
这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折磨,并不来自肉体,却可以深深地刺进人的脑海最深处。
张洪孝此刻虽然还没有死,还在呼吸,但他却仿佛有一只脚已经踩入了地狱的大门。
他已不想再喊叫,因为他知道这没有任何的作用,但他心里却一直在呐喊,喊着十散仙、喊着黑肚、喊着何三少、喊着凤凰、喊着师父、喊着炭花、喊着所有他认识的人。
他已接近崩溃。
渐渐的,不止是他的四肢,连他的身躯都已麻痹,从腰部以下开始,这种麻痹的感觉不断向上蔓延开去,他甚至都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他的喉咙也已僵硬,肺部完全感觉不到新鲜空气。
终于,他连眨眼都已无法做到,他整个人似乎已经丧失了全部的生机。
但如果有人能够钻透他的大脑,还可以听见他微弱的呼唤。
为什么……
如果问,在你临死的时候你最想见到的是谁?
那么一百个人可能会有种种不同但类似的回答,父母亲人,爱人好友,甚至有的人会想见到领导或是下属……等等等等。
此刻垂死的张洪孝会怎么回答呢?
他用他的行动给出了他的回答,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全神贯注地用神识在身体里运行起来,检查着自己体内的每一处地方。
他根本就不想见任何人,因为他现在还不想死!
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也很少会固执已见,有时随和的近乎优柔寡断。
但这并不说明他懦弱,一个可以有能力微笑面对任何人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懦弱的人!
他细细检查着体内的器官和血脉经脉,一切都还在正常的运作,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他的灵气,他的神识似乎衰弱了很多,他感觉不到以前调息时那种充沛的灵气,也感觉不到灵气生生不息地在体内运转平衡的感觉。
灵气是神识的来源,灵气稀少就是他的神识衰弱的根源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灵气并没有继续减少,但也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
看来是受到了禁制。
他并没有紧张,这已在他的意料之中,张洪孝只是默默的调息,尽力地用仅存的神识去体会手脚上的锁链。
锁链上居然也有禁制,那是一种很奇妙的阵法,他反抗的力量越大,那锁链的份量就变得越重,恰好可以阻止他的种种意欲脱困的行为。
张洪孝想了想,单纯的反抗看来是不可行的,幸好,他的专长在于他顺应自然感应自然的能力。
经过不懈的尝试,他终于找到了平衡点,既可以使行动的范围达到最大,又可以不触发锁链上的禁制。
他缓缓地坐了起来,第一步的尝试成功了。
下一步就是要想办法彻底从锁链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很多事情并不是靠力量就可以解决的,更重要的是技巧,张洪孝对于神识感应的技巧自从他领悟了《体用篇》之后,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加上这锁链上的禁制阵法尽管奇妙,却并没有多少的威力,仅仅可以限制人的行动。
张洪孝就放心大胆地开始解困的尝试。
他先把自己的神识凝聚做一点,让这一点上的神识变得相对强大,然后就把神识缓缓地贴附到锁链上,寻找着禁制阵法的破绽所在。
这是一种很需要耐心和细致的做法,就好像用一支细细的铅笔要绘制出一个很大的地图,连地图上的每一处座标都不能出错。
长时间的全神贯注会令人筋疲力尽,幸好张洪孝有的是时间,也并不缺乏细致和耐心。
他做的如此专心,以致于完全没有余力再考虑其他的问题。
“哐啷哐啷”连续两声重物坠地声,他的双手已经从锁链中脱了出来。
有了灵活的双手,他双脚上的禁制也很快被打开。
张洪孝缓缓站起,活动着因为被限制行动时间太长而麻木的手脚。
他的身体各处终于又重新有了感觉,之前他浑身的麻痹也只是因为无法活动造成的。
他当时认为那种连心脏和咽喉都已麻痹的现象是他临死前的体验,如果当时他已放弃挣扎,如果不是他在要紧关头察觉到自己体内的情况,他现在也许还在静静的等死。
不放弃。这就是他从之前的教训得出的经验了。
情况并不太糟。他对自己说道。
的确,他现在已经获得了四肢的自由,哪怕此刻有人冲进来要对他有所不利,他至少也可以做出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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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肢体行动的自由,他开始探察四周的一切。
铁壁、铁顶、铁门、铁窗、铁地板……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厚实,而且还带着一种能够反弹神识的奇异力量。
他的灵气仍然没有恢复的迹象,以他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强行將神识贴上这铁房间,也无从察觉这房间究竟有什么奥秘。
他还有办法。
这是刚才他在检查自己身体里的灵气脉络时发现的办法。
他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反而就地坐了下来,开始用调息恢复他已经损失不小的体力和精力。
片刻之后,他重又站起,手一挥,一点金光在他手掌中闪烁起来,随即神奇地膨胀开,扭曲了几下,变成了一把锋利古朴的长剑。
这是他师父交给他的那宝物,之前他也曾经用剑囊装起来带在身边。尽管他反复摸索练习了一阵子,已经把这宝物的使用方法练的很熟练,早已可以將这长剑重又变做一点金光收起,但他还是很喜欢手握长长的黑布剑囊的那种触感和踏实感。
而且他见过远树手提长长剑囊的样子,觉得那样的确非常的潇洒大方。
他在太华山时,因为觉得这样实在太显眼,出于小心谨慎的目的,这才收入了掌中。
也幸好如此,这长剑此刻还能在他身边,没有被人搜走。
他轻抚了一下长剑光滑的表面,那种触感令他很是安心。
他有些明白无为和远树,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剑看得那么重,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表达的感情。一种既不是友情,也不是亲情,更不是爱情的感情,但也不是人和东西之间的感情,更像是一种战友和战友之间的默契联系。
所以他给他的长剑起了一个名字叫“如意剑”,他不善于起名字,这名字其实有点土,但他只是觉得,有名字的长剑才更像是战友,而不是简单的工具。
勇气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才会没有理由的出现,所以,张洪孝一直都不认为自己是个有勇气的人。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勇气何时才会出现。
此刻就是他最需要勇气的时候,他必须要做一个决定了。
他必须相信他手中的长剑,他的如意剑。
他出剑刺向墙壁,并没有在剑上带上神识,如意剑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不带一点声音就刺入了墙壁。
他的力量并不能让长剑刺的很深,但仅仅是如意剑的锋利就已经足够穿透墙壁的表面。
张洪孝惊喜地缓缓加强了手上的力气,长剑不断深入了墙壁。但直到如意剑的剑身完全没入了墙壁中,似乎墙壁依然没有被刺透。
他惊异的拔出长剑,墙壁上被刺出的深痕竟很快地自动愈合,这墙壁的材质居然不是普通的钢铁,而是一种奇特的金属。
张洪孝惊疑的换了一个尝试方式,他试着用长剑在墙壁表面削下一块来,但墙上被挖出的小洞也会很快的自动弥补起来。这是一种几乎无法破坏的金属墙壁。
张洪孝又换了几处,在房顶、地板上再试了试,也是一样的无功而返。
他只得住手,坐下继续调息,这房间实在奇特而玄妙,不是简简单单凭借长剑的锋利就可以出去的。
一时找不到好的办法,他却有些开始着急了。
当他还四肢被禁制着绑在床上时,还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希望解脱出来,但此刻他行动自由,手中又有神兵,面对这空空荡荡看不出凶险的房间,却毫无办法。
他此刻心里隐隐出现了一丝挫败感。
这种挫败感往往就会出现在明明已经有了一点进展,但再进一步却毫无希望的时候;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希望,完全没有进展结果,那他也不至于会失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态已经不稳,索性躺下来先休息休息,尽力让脑子里不再想着脱困的事情,这样还有可能会想出一些法子了。
他刚刚躺下,忽然又跳了起来,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可以试试的方法。
如意剑果然是神奇的宝物,他将如意剑插在墙内,然后催动,如意剑就立刻随着他的信念飞快伸长起来。
长,长,长……剑柄刹那间就顶住了另一端的墙壁。
他摇了摇如意剑的剑身,似乎可以承受住这种两端传来的压力,于是他就继续催动如意剑伸长。他这个方法,就是要试试,如意剑如果一直这样伸长,能不能把房间的墙壁撑破。
还是无效,这墙壁硬起来的时候就象铁一样结实,但柔韧性却又好的夸张,越来越长的如意剑只能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无法把墙壁撑破。
软硬不吃,真是麻烦。
张洪孝折腾了半天,无奈又坐倒在地,继续休息调息了。
真不知道当年十散仙是如何在黄风洞里闭关千年之久的……想起十散仙,他心里一阵酸楚,假如真的冲出了这里,再见到十散仙,又要如何分说呢?
张洪孝禁止自己再继续想下去,这样想着,他一定会发疯。
就在他深深呼吸了几次,终于平静了心情之后,房门忽然静悄悄的打开了!
一丝亮的耀眼的光线从门外照了进来,尘土在光线中纷纷飞舞,就象一朵朵小小的雪花一样。
张洪孝忐忑地眯起了眼睛,这不是在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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