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渊仰头，目光落在天花板上，这样肺部的空气似乎才能顺畅的吐露出去。

  很长的一声叹息，南鸳能听到叹息中的颤意。

  几秒钟后，她听到孟渊说：“好。”

  话说的不情愿，但孟渊很坦然，也并不拖泥带水，反正再怎么样，他的选项永远都是眼前的这一个。

  孟渊的视线重新落在南鸳身上。

  他很想再抱抱她。

  但是这不太合适，因为旧事蓄积的冲动和心痛虽然还在，一些情绪到底需要克制。

  这是别人的女朋友，哪怕曾经......

  再多的曾经，再多曾经的相依为命，也不能太过界，否则就是动手动脚了。

  太不好的个词，也太轻浮。

  孟渊手掌兜了下南鸳的后脑勺：“可怜巴巴的，再没长个呢？”

  他眼眶还红红的。

  南鸳往后退了一步，眼眶也红着，不服气的说：“挺高的了，是你太高了。”

  他好像一直比她高，现在力气也好大，很大一个人，抱着她时，好像能把她整个人包起来。

  孟渊：“那不是挺好，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我一直都在，记住了。”

  南鸳眼眶又不受控制的酸楚起来，视线慢慢模糊。

  孟渊说：“我说什么了？”

  他紧紧盯着她，仿佛老鹰看着小鸡崽，非要个结果不可。

  南鸳：“你一直都在。”

  孟渊：“就我这体格，七老八十都罩得住你，有事别自己瞎琢磨。”

  其实心里这时候已经特别难过，特别不舍。

  但是也在这一刻，他开始面对某个可能。

  如果南鸳一直都没有选择他——毕竟魏聿谨真挺不错，那该怎么办？

  追求南鸳是他自己的需求，他喜欢她，想要她陪着。

  但是南鸳的需求是什么？

  得知南鸳五年前不得不污名化自己来分开彼此的事，孟渊无法抗拒她的任何要求。

  他唯一的需求变成她好就可以。

  她的需求就是他的。

  孟渊想，他会永远站在她背后，谁都别想看她孤零零的就欺负她。

  楼道里，周秋拎着两杯奶茶快步回来，酒店外面就有奶茶店，看时间还差两分钟。

  不等了！

  她敲门，只觉得心砰砰跳。

  孟渊开门让人进来，顺手接过奶茶：“还挺快，辛苦了。”

  这么大个帅哥，还是投资商，说话不端着，态度也随和，好像身边遇到的随便一个人，可靠又随性。

  周秋顿时觉得自己心理过于阴暗。

  孟渊将其中一杯奶茶插上吸管递给南鸳，对周秋说：“我和你姐还要聊两句，你先收拾东西。”

  周秋下意识应了一声，走出两步又觉得不对，她又不是他员工。

  但是那两个人一人端着一杯奶茶往窗边去了。

  周秋就去南鸳的卧室收拾东西。

  窗户边，

  孟渊问南鸳：“高考为什么缺席，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他很恳切的说：“南小鸳，别再骗我了。”

  南鸳一下没回神，旋即想到他都见金明德了，那个她自己放出去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至于伤疤......他真是好难骗。

  她摊开手掌。

  七个疤痕，中间一个最明显，周围点了六个，粗略看，像一朵花。

  南鸳：“烟头烫的，她怕我考上大学离开她，我少考一门，她安心，不寻死。说是考不考得上看命。”

  这话算不上假的。

  越到高考的时候，南雪枝越不安。

  那时她的精神已经很不正常，一会儿让她滚的远远的，一会儿说不准她走，要陪着她烂在这里。

  这是一种安抚意味的服从，南鸳能选择的，只有到底是被烫左手还是烫右手，

  右手留着得写字呢，就左手呗。

  不过其实南雪枝就烫了一个而已，她终究胆小，又或者下不了手，倒把自己逼的又哭又叫。

  至于其它的，不提也罢。

  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

  世界上每秒钟都死人，生死之外的其他事倏忽而过，过去就过去，翻出来只会多些痛苦。

  她不痛苦，当时害怕，后来庆幸。

  但是孟渊会痛苦，会特别痛苦，她不要他这样。

  南鸳喝掉剩下的半杯奶茶。

  椰果淡糖，孟渊和她一样，不喜欢太甜的，这种口味倒刚刚好，一点也不腻。

  她说：“最后一门我赶去学校了，但是没来得及。”

  这一句是真的。

  孟渊把自己那杯递过去，拿走了南鸳喝完的空杯。

  南鸳低头看，也许是刚刚眼泪太多，她渴的厉害，但是真好喝，她想让他也尝尝。

  她把奶茶盖子打开，想倒半杯。

  孟渊打开另一个盖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等倒好了又把盖子盖好。

  南鸳推荐道：“好喝，你尝尝看。金明德说我改变了他的命运，其实你也改变了我的。”

  她看着他难过又愤怒的样子，低声说：“真没事。”

  孟渊没说话，但看他的表情，南鸳想，他大概有将南雪枝从坟墓里拉出来鞭尸的冲动，但凡她受欺负，他就会立即凶狠起来。

  南鸳笑了笑：“好啦，你给我补习的分正好填进去，少考一门也没什么，照样出来了。”

  周秋偶尔从门边上看一眼。

  就见两个人站在一块儿说着话，孟渊脖颈微弯，听的很仔细，南鸳朝他的方向微微偏头，有点哄着的样儿。

  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是看得出，南鸳很放松。

  南鸳在魏聿谨面前也放松，但是周秋觉得，这两种放松是不一样的。

  具体怎么不一样，周秋形容不出来。

  只要不闹大动静就行，之前两个人从进电梯就沉默，那种紧绷着沉寂又伤感的气氛，她真的吓死了。

  孟渊在南鸳去洗澡换衣服后，加了周秋的微信，转给她一个大红包。

  周秋不收：“孟总您太客气了。”

  心里其实直打鼓，昨晚她刚刚收了个数额一模一样的。

  可怕的巧合。

  更可怕的是，现在面对面的，她看到孟渊胸口被蹭到的粉底液......

  孟渊说：“收着，这两天辛苦你了，以后不会让你这么为难。好好照顾她，有事说一声，别让她吃亏。”

  周秋陡然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什么都明白。

  当天晚上十一点多，飞机停在京市机场。

  上飞机前，孟渊在机场买了新衣服换了，旧的拎在手提袋里，没舍得扔。

  下飞机后走的特殊通道。

  等在那里的魏聿谨一眼看到南鸳，以及南鸳身边的孟渊，再后面跟着的周秋头皮发炸，很想原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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