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野很热。

  全身的细胞都仿佛在沸腾燃烧。

  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痛苦。

  事实上每次过度使用身体后他都会这样难受整整一天。

  也因此他可没少向学校请假。

  然而这次来势汹汹，他甚至连打开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意识沉浮间他想道。

  还好退学了。

  虽然是他自己单方面退学。

  忽然，隐约听到专属于降谷零的铃声。

  酒井野竭力睁开眼睛，但那道声音已经消失。

  他合上双眼。

  心道，睡一觉应该就会没事。

  只是睡一觉不仅没能让身体恢复原状。

  反而酒井野的状态愈差。

  全身青筋暴起，没有任何意识，他的身体却不断在床上挣扎。

  床单已经被冷汗浸湿。

  而这时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

  依然是独属于降谷零的铃声。

  可酒井野仍没能听见。

  只是仿佛抽泣般发出低吟。

  门被打开。

  狭小的公寓房在降谷零眼中一览无遗。

  寂静的环境下，那一声声幼崽呜咽般的声音分外鲜明。

  他皱眉，打开酒井野房门。

  一具裹在被子里的长条生物摔倒在他眼前。

  “酒井？”降谷零惊诧，他蹲下身，伸手搭在酒井野额前。

  很烫。

  是因为昨天光着身子受凉了？

  降谷零思索着，没有第一时间收回手。

  感受到舒适的凉意，酒井野本能向降谷零靠去。

  头轻蹭他手心。

  被迫染上一手冷汗。

  降谷零无奈，俯身抱起酒井野。

  他微怔。

  看上去健康强壮的少年体重与他的身高完全不符。

  并不算轻。

  但重量却也比想象中要轻许多。

  没有再多想，把酒井野放到床上，降谷零转身翻找新的替换被。

  全身是汗的少年不能继续待在潮湿的被子里。

  但很可惜，和干净的家具相似。

  酒井野衣柜里也干净到只剩下几条替换的衣物。

  降谷零无奈，他记得组织这段时间并没有苛刻过酒井野的报酬。

  怪不得少年除去校服便只穿着一身黑卫衣。

  一旁就像是知道有人在照顾他，少年的呜咽声增大。

  降谷零曾经也发过几次烧，但无论哪次都没有少年现在这样。

  全身通红，皮肤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真的只是普通的发烧？

  “零……”

  没有时间给降谷零考虑，少年口中的呢喃回荡整个房间。

  还是第一次，少年这样亲昵地呼喊他的名字。

  “嗯，我在。”

  得到回应，刚刚还能独自忍受疼痛的少年不断发出难耐的痛哼声。

  仿佛是在引起谁的注意。

  结局是成功的，降谷零撩开酒井野贴在额前的发丝。

  “等我下。”

  他需要去买点东西。

  既然都已经过来，总不能放手不管。

  但也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少年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一副不愿意他离开的模样。

  盯着酒井野紧闭的双目，降谷零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其实还有些意识。

  “酒井，放开。”降谷零放轻声音，让这句话听上去没有那么凶。

  酒井野没有放开，反而拽得更紧。

  降谷零尝试着扳开他的手指，但看到酒井野手背上剧烈鼓动的血管。

  他没能下手，坐在床边，降谷零轻拍酒井野后背，“我不走。”

  这句保证似乎没能得到信任，酒井野仍不愿放手。

  降谷零俯身，本想替酒井野被子换个面。

  但入手一片冰冷。

  他抬头环视一圈。

  别说暖气，空调，房内就只有一颗光秃秃的灯泡用来照明。

  少年死也不松手，全身却不住地轻颤。

  眉间紧皱。

  看上去像是已经冻得不轻。

  降谷零仰头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微不可闻地叹息道。

  “果然不让人省心。”

  他脱去外套，掀开被子翻面，只穿着被拽住的毛衣，抱住少年钻进被窝。

  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降谷零心想，还是一样冰冷。

  可偏偏怀中的少年很快安静下来，头蹭在他颈边，呼吸沉重，不再发出喘息。

  只是全身颤动仍未停止。

  手紧了几分。

  不习惯少年靠近，不习惯致命弱点暴露在他人眼下。

  但此时降谷零却只是抱着酒井野轻声哄道。

  “会没事的。”

  等酒井野睁开眼已经是近一天后，他抱着蓬软的被子有些迷茫。

  他记得他的被子不是这个触感。

  “你醒了。”

  呆呆地抬起头，看着降谷零端着冒着热气的白粥走向他。

  酒井野眨了下眼睛，发现眼前人还在。

  他又闭上眼睛再睁开，带着甜香的白粥已经递到他眼前。

  不是幻觉，也不是梦。

  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酒井野捧着特意放到马克杯里的白粥，凝视着降谷零不肯转移视线。

  降谷零神情平静，“不饿的话，可以先放到一边。”

  “我饿。”脱口的声音太过沙哑，酒井野抿唇没有再开口。

  “那就先把这个喝了吧，”降谷零捧着另一杯白粥坐到床边，“不知道你的口味，你的那杯里面放了点白糖。”

  “如果觉得太甜，我这杯没有放过任何东西。”

  热气升腾。

  酒井野发现他又一次生出陌生的情绪。

  无法形容。

  轻飘飘的，和喜悦相似却又不太一样。

  心脏都像是浸泡在热水里。

  涨涨的。

  “嗯，”没有特殊口吻偏好，酒井野点头，“我喜欢甜。”

  随即仰头准备一饮而尽。

  只可惜他的舌头比其他地方更加脆弱。

  酒井野放下杯子，眼睛湿漉漉地看着降谷零。

  舌头悄然吐出又缩回。

  降谷零失笑，“抱歉，忘记提醒你它刚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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