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祁思米满月时候，艾米不知道什么时候订的金手环。

  小小的两个，祁思米将这两个手环拿过来的时候，那两个手环已经占不满他的一整个手了。

  祁古看着，思绪不知为何忽然飘走了一瞬间。

  明明已经过去了17年，他却还是那样清晰的记得那一瞬间。

  他搂着艾米，艾米怀里抱着还在酣睡的红豆。

  她那样轻轻的抱着红豆，因为他生下来之后，艾米的身体已经有些不好了，而他忙着照顾艾米，艾米又没有精力，他们便找的月嫂来照顾他。

  她抱着孩子的动作便不是那么娴熟，但至少，那时候熟睡着的红豆并没有被他的爸爸妈妈不小心弄醒。

  她轻轻地搂着红豆，让他帮忙把那两个手环戴到红豆的手上。

  小心翼翼的，既要担心弄疼红豆，又害怕手环的响声会弄醒睡得正香的他。

  祁古根本没有心思说去仔细观察一下那一对金手环。

  直到此时此刻，那两个不是很重，但在放下的一瞬间似乎沉甸甸的压在他心上的手环的重量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他一只手拖着，一只手拿起其中一个手环开始观察。

  “4,9,13,17。”

  祁古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着祁思米，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些猜到了这是指的什么，只是渴望得到一个确定的目光。

  “是...妈妈第一封信的几个字。”

  祁思米有些生涩的念出那两个字，那两个在每一个睡不着的夜晚，一直默念的两个字，那两个寄托了他对母亲所有幻想的字，那两个在他年幼无知时便曾经唤过的，曾经被那个人真诚回应过的两个字。

  那个时候的祁思米太小了，压根没有那时候被回应的记忆，他只是还记得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祁古翻出第一封信，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比对着对应的字。

  “小，花，盆，底。”

  祁古念出那几个字，他的喉咙不知为何莫名的发干。

  那是在红豆满月后的几天，艾米说想把门口的一盆小多肉搬到她的房间，想多看看这些比较可爱美好的东西，想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

  祁古在他们一起养的众多多肉里挑了又挑，才选出来了一盆既有意义又可爱的一盆，那个花盆他还记得，那是一个陶瓷花盆，上面的画是他和艾米一起绘制的。

  多肉这种植物难养，湿度，温度，阳光，每一个都至关重要，可这一株他们一起养了好多年。

  祁古想起那盆小多肉，不知道何时，这盆多肉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他每天浑浑噩噩的，连自己都不在意了，更别说只是一盆花。

  祁思米捏了捏自己的指尖，他不是很想为他拿出那盆多肉。

  无数个日夜，他看着那盆被父亲遗忘的多肉，就像是看着被遗弃的自己，他偶尔给那株多肉浇水，也在心里默念自己母亲留给自己的那些话。

  祁晏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这个时候再多的言语也没有什么用，得他自己想明白，跨过去。

  祁思米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情感，只是被触碰的下意识反应。

  读懂母亲第一句留下来的话语的时候，他便将那盆多肉私藏了起来，而粗心的父亲从来没有察觉过一盆小小多肉的丢失。

  或许他注意到了，只是不在意罢了。

  他没有再想下去，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那么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他已经做好准备的结果。

  祁思米回到他的房间，昏暗的房间里，那一株小多肉却有着自己的光。

  那是祁思米专门给它买的灯，他听花农讲，这种灯有利于多肉的颜色和生长，便为它准备了一盏。

  和17年前相比，这株多肉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物是人非，可它还是那个样子，足以看出主人照料的用心程度。

  祁古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那株多肉，他明明是那么急切的想要看到花盆下面的字。

  “19，25，43，44。”

  距离这段文字被雕刻下的日子有些太久，这些数字已经有些模糊了起来，不过幸而还能看清。

  这次，祁古不用祁思米提醒便打开了第二封信。

  “床头柜里。”

  祁古念出来这几个字，便准备起身去艾米的房间。

  “你不用去了，是我的床头柜。”

  祁思米制止了他的行动，他踱步走到茶几处，端起那盆被放在桌子上的多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多肉放到灯下，再次出来时，迎着祁古期待的眼神，他有些不自在的开口。

  “别看我，那些东西我不能给你。”

  祁思米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没什么印象的母亲。

  她好像很有恶趣味，想要捉弄他和父亲一场，却应该没有料到他和父亲如今的关系会这么僵硬。

  那些东西没什么线索，只是她留下来的一些念想。

  祁思米拿起茶几上的那串红豆手链，他站到祁古面前，示意般的伸出手。

  “你观察一下吧，下一个线索在这上面。”

  当年的他在床头柜里发现了一堆东西，每一样物品他都仔细观察过了，都没有什么线索。

  直到这串红豆手链不知为何莫名吸引了他的注意，每天拿着它摆弄，才发现其中蕴含的奥秘。

  只是那时尚且不到年纪的他，硬生生等了几年，才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祁古拿着那串红豆手链深吸了一口气，事情一步步发展到这样，他已经明白了他那个贪玩的妻子留给他的话。

  他和妻子幼年相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串手链是为了纪念他们的感情所诞生，所以他选择红豆的数量是他们相识的年岁。

  所以这串手链有九颗红豆，数字九吗，他试探性的拿出第九封信。

  不过是九的倍数，还是每一段第九个字，祁古有些不确定。

  想着这些问题，不知为何，祁古轻笑了一声，怪不得这些信，她写了那么长时间。

  明明只是几封简简单单的信，但她那时候写的好像格外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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