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川带着梦梦去了金牛县满亭芳大饭店，去那里跟孩子的爷爷奶奶住两天，顺便也看望一下二位老人。

王小川的父母现在住在满亭方大饭店里，过得很舒适愉快，两室一厅的房间，吹拾得干净整齐，家具家电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老俩口除了每天早上忙活一下，其他时间几本没啥事可做，可两人闲不住，经常去后厨或前厅帮帮忙。

二老见到儿子，孙女，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老爷子楼着孙女亲了又亲，又说马上去厨房，让他们安排一桌好菜，爷儿俩喝一台。

老婆子叫住了老爷子，说：“你别去麻烦别人了，厨房那边忙得很，我们就这几个人，我张罗几样荣就行了，误不了你们喝酒。”

“妈，别了，让爸去安排吧，虽然说您老的手艺不赖，但也比不上人家饭店的大厨嘛。再说，我看今天吃饭的客人并不是很多，厨房应该不会很忙。”

“小川，你不知道，前两天方总把满亭芳饭店的大厨们都给调走了，说是去成华市那边帮忙。这边就留了三四个厨子，根本忙不过来，所以现在的食客才少了一些。”

听了这话，王小川觉得很奇怪，成华市桂花香大酒楼刚开业不久，原本店里就有很多厨师，又有行政总厨林师傅亲自坐阵，哪里还用这么多厨师，把人都叫过去干啥呢？

他正在琢磨这个问题时，方桂芬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王老板啊，你快来桂花香酒楼指导下我们的工作吧，实在是应付不过来了啊。”电话里方桂芬一开口就急切地说道。

“开饭店是你方总的长项，有什么用得上我去指导的啊？”王小川回答。

“唉，你不知道。”方桂芬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说道，“这两天全省各地的人都来我们饭店了，推都推不掉，天天爆满，门口停的车把街都给堵了。”

“生意这么好啊，那你还愁啥，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王小川没想到酒楼的生意竟然这么好，他都觉得有些奇怪，“都是些什么人来吃饭啊？”

“哪里的人都有，有成华市区县的，有周边青羊，武圣，西坝的，他们不光是来吃饭，还要学习考察，请我们介绍什么改制的经验，我哪懂这些，你说愁人不愁人嘛？”方桂芬在电话里将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原来上次干部培训班结业典礼过后，各位县级领导都回去传达了牟副省长在结业典礼上的讲话精神，重点说了对桂花香酒楼改制成功的肯定，而当时各地都有很多类似的国营服务行业，在新兴的民营企业的冲击下，都处于不景气的状态，都在探索改制重组的办法。各地的领导把牟副省长说的话当成了圣旨，纷纷都组团来桂花香酒楼考察学习，取经来了。

“呵呵，你方总经理一下成了红人，还有些不习惯吧，你不要着急啊，我给你介绍个人，他要出面去帮你应付这些，保证得心应手，你以后就只管做好生意赚钱就行了。”王小川听了方桂芬的介绍后，笑着说道。

“好啊，那真是太好了，是哪位，你赶快说啊。”

“原桂花香酒楼的总经理汪成啊，这么长脸的事情，他参与不上，一定很着急呢，你把各个来访单位，什么考察学习，介绍经验啊，这些事情都交给汪总来做，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完成好的，你以后就只管安排他们用餐，然后结账买单就行了。”

果然，当天下午，方桂芬就又给王小川来了个电话：“王老板，你真是识人善用啊，这个汪成干这个真是太给力了，他马上就带了个专项工作组进驻到我们酒楼，对每个来访单位都用心讲解介绍他们改制重组的做法和经验，还印制了好多文件材料，发给大家，那些来访的人都可高兴了，消费起来也大方得很啊，你不知道这几天的营业额真是高得吓人。”方总在电话里兴奋地汇报道。

“对了，王老板，还有几家地方的国营餐饮酒店，也想跟我商量一下并购重组的事宜，你看我们有没有必要跟他们接触接触？”方总又在电话里请示道。

“这很好啊，你跟林师傅商量一下，选几个好的点，可以先去看看，考察一下，这里面说不定有很多优质资产，只是被他们埋没了，没有发光而已。不过，人才建设是关键啊，你这才开了两个店，遇上事就只有拆东墙补西墙了，以后可怎么办。”

“是，是，是，王老板批评得对，这次是弄得我有些措手不及的。”方桂芬连忙在电话里认错道。

放下了电话，王小川在心里思索起来，国有企业改制这个浪潮已经汹涌而来，紧接着就是职工下岗潮的来到，中国改革开放带来的阵痛期到了，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个苦难，而对有些人来说，这又是一个机会。能有幸再次经历这个时代的王小川，是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的。

下岗潮，是许多职工做梦都想不到的。计划经济时代，能够成为国企职工，端铁饭碗，是数亿农民梦寐以求的事情。进了国企，有了‘单位’，就有了靠山，啥都不愁了。然而到了90年代，国企的辉煌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时的国有企业普遍效益不好。

一是因为技术设备落后。建国初的、民国的，甚至晚清的设备依然在使用。而国有企业大部分利润上交国家，没有资金更新设备。因此，资源消耗高，产品质量差等问题便应运而生。90年代，中国机床行业的技术水平，已经落后国外二三十年。

二是因为历史包袱沉重。到90年代末，许多国有企业已经有三四十年的的历史了，时间一长，退休职工就多，养老费用越来越沉重。而且国有企就是个小社会，有自己医院、学校、电影院等机构，这就需要供养很多非经营人员，这部分支出甚至占到管理费用的40%，导致许多企业不堪重负。

二是因为私企、外企、进口商品的冲击。相比于国有企业，私企、外企出现在中国的时间并不长，他们没有社会包袱，用工自由灵活，成本较低，可以雇佣廉价劳动力，甚至开“血汗工厂”。据统计，1980年至1997年，个体企业工业总产值由1亿元增至20376亿元，增加了2万倍，其他经济类型企业工业总产值由24亿元增至20982亿元。这些企业的成长对国有企业造成了严重的冲击。

如果坐视不理，任凭国企继续亏损，情况将持续恶化，最终难以挽回。可如果搞兼并、破产，违背之前的契约，让职工下岗，也会产生诸多问题。最终，两害相权取其轻，政府还是选择了后者，“牺牲一代人”，根据“抓大放小”的原则，通过拍卖、承包等方式，将国有中小型企业转为民间经营，国有经济只控制国民经济命脉。

于是一家家企业集团成立，一家家不景气的工厂改制、破产。改制后，职工买断工龄，领取部分资金，相当于遣散费，黯然离开工作多年的单位，“以厂为家”，成为一个职工家庭永远的回忆。

在这个过程中，有两个现象令人深恶痛绝，一个是贪污问题，比如克扣职工的补偿金问题。还有就是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职工下岗了，工厂却被贱卖，成为某些当权派个人资产。

王小川清楚地记得，后来某位领导人总结道：“某些地方，把国有企业改革简单化为“卖企业”，而且是半送半卖，还美其名为“改革”，造成大量的国有资产流失”。而收购桂花香酒楼的案例，确实非常成功，既没有让国有资产流失，职工又得到实惠，企业又盈了利，可谓三全其美。下一步，他将挑战更为艰难的任务，那就是收购精确无线电器材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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