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很好
白灵月指点皇上练武几个月了,她已经从最初的吕夫人变成了白师父,她对皇上的影响也是潜移默化的。皇上十五岁生日这一天在御花园摆宴,还有一年他就可以亲政了,而现在就已经开始想要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在生日这天颁布一系列限制朝廷官员活动的律令,包括举行宴会的规模花费,纳妾的数量,豢养家伎的数量等等,还倡导官员们生活勤俭,贡献国家,夺回失地。这场寿宴同样是并不铺张,没有歌舞表演,酒菜也不多,气氛更是因为宣布了这个律令而变得非常严肃,这显然也是一次皇权的预演。这些律令当然产生了不小的震撼效果,其实就连白灵月自己都很惊讶皇上会做这些规定,她是从来不在皇上面前乱说其他官员的事情的。可是面对这样的限制,满腹牢骚的官员们,却把这笔账算在了墨家巨子头上。
谣言于是就起来了,说白灵月接近皇上是另有所图,是想要为嫔为后,有一天母仪天下,借此也让墨家发扬光大,成为占统治地位的思想,甚至有人用了窃国这样的字眼。她能够控制住文官们的施政行为,控制不住他们,特别是他们的老婆们的嘴,但是谣言这种东西她是不放在眼里的,连在风头上避一避嫌的想法都没有。
这一天约好了吕弈要来看看皇上的武艺精进了多少,他之前要先到练兵场去,白灵月仍然是自己一个人到皇上的练武场,可是皇上这天却也迟到了,她并不奇怪,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发生过,于是就信步在周围走走。午后阳光很不错,这时候也正是休息时间没什么人,练武场旁边就有一个小型的花园,里面的假山放置得很有特色,回环勾连,不认路就容易走不出去,她一个人走走停停,忽然听到假山后面细微的人声,虽然细微但很显然是男女之事的声音。宫里会有这种事?她以为满眼都是太监,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于是好奇心愈强,起了玩心,纵身跳到假山上面看个究竟,而她蹲在假山上差点站不住,因为最先看到的就是一袭龙袍。那女孩子是个小宫女,她有印象,职位并不高,也没看出皇上对她有心,可是现在看起来则并非如此,小皇帝明显不是要发泄欲望,他对这个小姑娘爱怜至极,很温柔地亲她。
她意识到自己这样看下去不妥,于是翻身落地,没发出一点声音,就站在外面,等着他们出来。这时候一个小公公路过,一见她就问:“吕夫人,您怎么在这儿呢?”
“皇上今天迟到了,我就四处走走,正想找个人帮我到皇上的寝宫看看,是不是午觉睡过头了?您快帮我看看去!”她说话的声音不小,是想要给里面的人报信。
小太监被打发走了,里面也是半天没动静,她按捺不住,轻声说:“皇上,出来吧,没人了。”
小皇帝踟蹰着,还是走了出来,偷偷看看她,低着头说:“请白师父一定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说着就有要往下跪的趋势。
她赶紧扶住他,说:“皇上喜欢的人,收了就是了。”
“我……我以前也喜欢过一个贴身的宫女,我对她太好了,后来她就被我母后赐死了,所以我现在对静儿都不敢太明显,师父一定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以后我亲政了,自然都好办,现在……”
“好吧,”谁都不容易,她也很同情小皇帝,“你把她叫出来,我看看。”
小姑娘也就刚满十六岁的样子,生得没什么艳丽的地方,但是小鼻小眼的也招人心疼,她没说什么,只是让皇上换了衣服再到练武场去,自己就先过去等着。
她回到练武场,练武场里却有人等着她,太后大概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一对师徒并不在,很是不耐烦又疑惑的表情。白灵月只用了一瞬,就笑着迎向她,行了礼之后解释:“皇上大概是午觉睡过头了,我刚刚出去找了个公公帮我去看看呢。太后这是来看看皇上武艺的进步吗?刚好今天皇上要外子也来看看。”
太后本来是想着他们练完之后,把白络叫到自己寝宫去,但是现在四下无人,她也就忍不住了,直接开口:“白络,你别给哀家耍花样,这个皇后的位置再怎样也不可能是你的,你不要痴心妄想。”
白灵月一听她说这个,心里就在笑,答:“太后何出此言呢?白络是有夫之妇,这事情谁都知道,况且我和吕将军感情很好,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觊觎后位。”
“感情很好?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也不知道吗?吕弈从小就有隐疾,不能通人事,哀家倒是想问问,这个感情好是怎么来的!”
她听到这里脸就沉了,不自觉挺直了腰,才说:“首先请太后对外子保留最基本的尊重,将军在战场上为国建功立业,不是为了被人私下议论能不能通人事。而且白络以为,感情之事和男女之事实在不应该混为一谈,如果一定要有男女之事才可以谈感情,那么也与**无异了!”
“你……”太后一时被她堵住了,正想反驳,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母后今天也来看儿臣练武吗?也好,一会儿吕将军也来,儿臣正要把最近白师父教的剑法练给母后看看。”
其实白灵月是很早就知道皇上来了,他躲在角门后面,几乎听到了她们的全部对话,只是在这个时候才出现,身后太监宫女们跟上来,太后也是一惊。而下一刻,白灵月自己也一惊,她身后吕弈的声音很平稳:“参见皇上皇太后,臣来晚了,皇上恕罪!”她一直没听到他的声音,但是她强烈感觉到他也早就来了,同样躲在另一扇门后面。
四个人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皇上抽出剑来先自己演练了一遍,接着就要求和吕弈过过招。吕弈偷偷看向自己的妻子,白灵月则偷偷竖起三根手指,示意他用三成功力就好,两个人这样的目光交流,很像是眉来眼去,连一边的太监宫女都偷偷笑,太后紧紧盯着他们,似乎也不得不相信了那个“感情很好”。
这年的气候风调雨顺,秋天迎来了一次大丰收,白灵月——或者说宰相的新政也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作用,百姓富足民气渐渐恢复,只要看看街市上久违的热闹,就知道百姓口袋里终于充实了一些。虽然国库并不是那么充实,可是这个国家总体上总算有了向上的力量。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再积攒一两年的实力,到时候皇上也亲政了,南方的胜利应该是可以把握的,但是白灵月也很清楚,她可能没有那么长的时间,而且现在朝廷的局面完全是靠一些不堪的手段维持着,这些根基上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扭转,而她和这些人的矛盾,也很有可能在经过积压之后大爆发。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安全开始受到威胁。
听到外面轻微的动静,她就醒了,醒了才发现吕弈比她醒得还早,这就是高手与绝顶高手的区别,他躺在她身边她都感觉不到,而这些刺客在外面却掩不住声音。迷烟放了进来,两人屏息,吕弈的手指在她的胳膊上一下一下地划着,一二……五,一共五个人,没错,她也觉得是五个人。
“我三你二。”她一边从枕头下面拽出针囊来,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
“我三你二。”他还谈价还价!
“你再跟我争我一个也不给你留!”她咬牙,就听到他低低的笑。
两个人在刺客破门的一瞬间一起跃上房梁,刺客还来不及接进床,吕弈忽然一动,一剑结果了两个人,而她先是把两个手里的四根银针抛向两人,才跃下房梁,对下一个人抛针。但是已经不用了,吕弈已经先她之前一剑封喉,她的针只是落在几处不致命的大穴上,但人已经倒地身亡。
“不是说好了我三你二?”她立刻算账。
“但是我比你快啊。”
她本来想说刺客也是爹生娘养的,能不开杀戒就不要开,但是这毕竟是想要她命的人,没话可说,转身去点蜡烛,举着烛台检查刺客。她的银针并没有向死穴抛,那两个被她制住的刺客并没死,可是她一撤下针来,两个人早有准备,马上服毒自尽了。
吕弈上前捏住一个人的嘴,想要阻止他服毒,但已经来不及,这些人都是死士,任务失败就自杀是规矩。
白灵月吐了口气,问:“你说他们的目标会是谁?”
“如果是你,你觉得会是谁想杀你?”吕弈神情紧绷。
“多了,云天,这朝里面的文官,还有墨家在江湖上的一些仇家,谁都可能啊。”她边说边拉下刺客的蒙面看,一个也不认识,这些人自杀得倒是很果断,可惜功夫一点都不到家。
“也不好说就一定是杀你的,说不定是杀我的。”他也过来辨认,同样是一个不认识。
“娘,爹,怎么了?”这时候床帐里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孩子才刚刚被吵醒。两个人对了一下目光,她马上小心掀起床帐去抱住孩子,说:“没事,萱萱好好睡。”而吕弈在外面,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动作,处理掉那五具尸体。
发生了这种事情,虽然说是有惊无险,但吕弈还是坚持这段时间让白络带着孩子和景郁一起睡,他自己对付这些刺客还方便一些。白灵月也没坚持,她想这样是比较能够确认这些人到底要杀谁,这朝里的文官,应该还没有胆子派人杀她,而如果是云天,她倒也想知道他到底想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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