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一品香，时间还早，楚烟便先去了一趟宁王府。

她本以为，事情结束之后，父王母妃会回宁王府，却没想到，他们竟是去了江府住着。

宁王妃哼了哼：“当初你来的时候，打的是姐妹情深的旗号，这会儿人到了京城却住在江家，是个人都知道，本宫与她是假情义了！”

楚烟闻言顿时笑了：“旁人应该更在意，我父王与叔父，是不是闹掰了。”

“才不会！”宁王妃轻嗤了一声：“他们两从宫中出来，就去了大营，喝酒喝的昏天黑地，哥俩好着呢！”

楚烟笑看着她：“姨母怎的知道？”

宁王妃闻言一噎，避开她的目光，轻咳了一声：“你来的正好，本宫正在整理单子，财物倒是好说，但产业却带不走，皇室都已经知晓要南下，虽然人还在京城，已经开始着手变卖产业了，这时候卖都是贱卖，本宫委实有些舍不得。”

楚烟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要卖？”

“不卖留着做什么呢？”

宁王妃看着手中的册子，叹气道：“这次一走，有生之年定不会再回来了，产业留在这边，也没法看管，若是姬家再出手没收，理都没法说去。”

楚烟随手捡起一个地契看了一眼，淡淡道：“姬家应该不会这般做。”

“哦？”宁王妃放下手中的册子，转眸看向她：“为何？”

楚烟笑了笑，放下地契道：“崇明帝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其实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并不重要。百姓只管吃饱穿暖，闲暇了才有空去关心那些大事。皇室太过高高在上，百姓根本接触不到，只能通过流传来了解。”

“即便李胤发了公告，为崇明帝和姬家正名，但百姓会认为，那是李氏的迫不得已，是李氏重情重义。姬家想要获得民心，只靠一纸公告是远远不够的。”

宁王妃皱了皱眉：“左正一用自己的命去铺垫，也不够么？”

“不够。”

楚烟轻叹了口气：“处决了左正一，也只能让百姓觉得大快人心，但正如我先前所言，百姓说到底，只关心自己的日子是不是过的更好。所以，陈呁想要获得民心，还得看是否能改善民生。”

宁王妃有些不解：“那这与他没收李氏财产有何干系？”

“当然有关系。”

楚烟笑了笑：“姨母您想啊，百姓本就觉得，是李氏仗义，为了天下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让出了半壁江山，而姬氏若是再强硬没收李氏的产业，百姓们会如何看待姬氏？最最重要的是，李氏让了江山远走南下，乃是和平解决此事，并没有触犯任何律法，姬氏要没收产业，根本无法可依。”

“若他们真这么做了，便是告知天下人，我不高兴就可以没收你的产业，让你多年辛苦甚至是几代人的积累化为乌有，如此一来，谁还敢将产业着重放在姬氏管辖之地？商不荣则税不丰，税不丰则国不强。”

宁王妃恍然大悟：“本宫还想着，若是将产业留下，白白便宜了姬氏，让他们填了国库的窟窿，现在看来，他们压根就不敢这么做！”

楚烟笑着点了点头：“姨母说的没错，没收李氏产业，短期看来好处颇多，但长期来看，百害而无一利。若他们真的这般做了，只会让姬氏管辖之地衰败。毕竟人都是这样的，你待他百般好，他只会记一时，但你对他一时坏，他会记一辈子，且会将之前百般好悉数忘却。”

宁王妃闻言连连点头，将册子往旁边一推：“那就听烟儿的，不卖！”

“卖还是要卖的。”

楚烟开口道：“此次南下，到处都需要花银子，姨母不妨变卖一部分，留一部分。”

“好！都听你的。”

宁王妃看着楚烟，心头第一百次后悔：“烟儿……”

楚烟应声：“嗯？”

宁王妃抿了抿唇，低低道：“从前……”

楚烟笑了笑打断了她的话：“姨母，您还没老呢，就别总忆往昔了。”

宁王妃闻言神色微顿，看着她面上的笑，心头默默叹了口气，也跟着扬起笑来：“好，姨母不提了，以后都不提了！”

“这样就对了嘛。”

楚烟笑着道：“晗哥哥最近如何？许久未曾见到他了，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他与罗蓉妹妹的婚事……”

“这事儿还不知道如何呢。”

宁王妃轻叹一声：“随缘吧，姨母现在也看开了，一切都随缘，不强求了。”

说完这话，她又低声道：“罗家如今是胤儿的人，也会跟着南下的吧？”

听得这话，楚烟顿时笑了：“姨母刚刚还说想开了随缘。”

宁王妃轻咳了一声，讪讪道：“主要是喜欢罗蓉那小姑娘，若是能成，当然是最好的嘛。”

楚烟闻言笑着道：“这事儿烟儿就不清楚了，但承恩帝荒淫无道贪图享乐，这么多年国库仍旧没有亏空，可见罗尚书的能力，胤哥哥此次南下，正值用人之际，应当依旧会重用他的，如此一来，两家依旧般配。”

“这般就好。”

宁王妃松了口气：“我让你晗哥哥同罗家多多走动，可别生疏了。”

楚烟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烟儿便先回去了，姨母若是有事儿，让人去太子府知会一声便是。”

宁王妃应了一声，起身送她：“要不要，我带话给你母妃？”

“不必了。”楚烟开口道：“他们若是有事儿，自会去寻我的。”

宁王妃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两人一直到了大门前，正要分别的时候，楚烟突然笑看着她道：“姨母知晓叔父同我父王在大帐里饮酒，是高将军告知姨母的吧？”

宁王妃闻言神色顿时一僵，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与他没什么，只是……只是因着想买产业，而他又是……”

“姨母别紧张，烟儿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姨母能为了晗哥哥隐忍这么多年，又怎会在这种时候，做出什么有损声名的事情。”

楚烟凑近她低声道：“叔父也有些太不像话，姨母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别让他总觉得，这么待您是理所应当，丝毫不将您的感受放在眼里了。”

宁王妃闻言一愣，刚想要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楚烟却笑着朝她眨了眨眼，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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