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月末，登封的李际遇趁着年岁的饥荒发动叛乱，在短短数十日内集结了数万民众，攻占了登封，并且也加入了闯贼李自成的队伍。

“而在河南西边许多地区，除了许多贼寇外，还有小儿们，在传唱相关流寇的民谣。”

“哦？有这事？”

听到商人们的话，温越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流寇发展的趋势，竟然丝毫不比前世流寇发展趋势弱。

而前世流寇有如此壮大的声势，那得在崇祯十三年了，而现在才是崇祯二年啊。

这历史趋势真是被自己改变太多了。

商人们说了其中一句：“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果然是这句，温越心中一凛。

他继续听商人们说话。

这些商人七嘴八舌，对河南的动荡局势，表达了担忧。

事实上，商人在获取信息方面往往比官府还要敏锐。

温越静静地聆听着他们的讨论，虽然他通过情报局，也收集了不少有关于开封等地的详尽情报，但他觉得听听商人们的见解也是不错的。

商人们声称李自成已有数十万大军，但温越对此表示怀疑。

在他看来，就算此时的李自成达到了历史上的强大。

但其核心力量不过数千人，即使加上李际遇等人的加入，以及附庸的饥民，人数最多达到了十几万。

而所谓的几十万大军不过是民间的夸大之辞。

至于李自成是否会真的围攻洛阳，这是有可能的。

不管是历史的趋势，还是洛阳的富饶。

李自成想要维持这么强大的流寇队伍，拿下洛阳必是首选。

温越询问了商人们在开封府储备粮食的情况，得知他们购买了五千多石粮草，耗资巨大。

鉴于河南连续几年遭遇了大旱，田地几乎无收，能够购得这些粮草实属不易。

因此温越决定在他们的成本价基础上适当提高售价，以此作为对他们努力的补偿。

商人们拿着温越出具的凭证，可在返回山海关后再从将军府支付款项。

他们完全信任温越会履行承诺，而且比起银子，其他好处更吸引他们。

就比如，温越允诺他们将来在经营时，拥有特权。

比如允许他们大规模建厂，税收优惠等等，这引起了众多商人的浓厚兴趣，所以也愿意替温越做事。

接着，温越询问了他们在开封等地的商业运营状况。

商人们纷纷表示生意难做，叫苦不已。

许多有利可图的行业已被当地势力垄断，新来者很难插足。

实际上，开封由于人口众多，商机理应不少。

城中有河南布政司、开封府治所及各级官署，吸引了大量官员及其家属，还有许多退隐的官宦和乡绅在此设立住所。

这些人日常需求开销极大。

还有就是，河南之地多是盛产藩王。

尤其是周王，因其封地就在开封。

经过长时间的繁衍，周王宗室人数已超过五千，其中就有四十多位郡王。

并且，城内外遍布着众多王府，如周王府、瑞金王府、华亭王府等。

每个王府都有自己的文武官员和兵丁随从。

所以整个开封府可以说是以周王府为核心，围绕着众多王府运作的官吏、士兵和普通百姓构成了复杂的社会结构。

但就是因为这样。

这种特殊的服务业，在长期下来，就形成了由本地官僚和商人控制的局面。

外来者要想打入市场极为困难。

关外的这些商人过来后，有着温越在背后支持，他们自然不愿意只做一些小规模的经营，比如街头贩卖或是微不足道的小生意。

温越沉默片刻，意识到自己的势力尚未扩展至中原地区。

所以无法为自己派出去的商人，提供足够的保护和支持。

在这个时代，官商结合的力量最为强大，他们在地方上的根基深厚。

若非身居高位的官员或高级将领，以强力进局，很难打破这种格局。

此外，明末社会动荡不安，盗匪横行。

如果没有军队的护卫，长距离的货物运输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而且，大明连水泥路都没有，物流系统落后，这也限制了商业活动的发展。

更重要的是，如果关外向关内倾卖货物。

只能卖的是粮食、铁器和武器，但这些温越都不打算对外出售的。

……

等商人走后。

温越召集众将议事。

等众人到齐之后，温越扫过他们。

连着休息了一年多，此次随军出战，众将都是兴奋不已。

特别是吴春章，沈其士两人，神情中有着许多激动。

他们等两部都是乙级军，是刚刚训练出来的。

却没有想到，这刚训练出来，就能有机会随军出征。

“根据情报局的消息，这李自成每攻克一座城市，便会将其洗劫一空并摧毁。”

情报局的熊一扬，已经将情报整理好了，正在向众人汇报：“将军，各位同僚，依我之见，这些流寇并无长远之志，只是强大些的贼匪而已，不足为患。”

温越淡淡道：“这李自成生活简朴，不好女色，愿与部下同甘共苦，其性格也坚韧不拔，莫要小看这股了流贼。”

在温越看来，李自成的意志不弱。

历史上记载，他多次被击败，甚至只剩下十几个人逃跑，但总是能够重新振作起来。

这样的对手还是不能小觑的。

当然，李自成的缺点也很明显。

其战略眼光显然不足。

历史上流寇的后期成事，主要是因为明朝朝廷的腐败无能。

那时的大明已经无力回天，李自成的对手往往是三流的明军部队，而且各个拥有兵力的将领，也在保留实力，不愿为朝廷尽力。

然而，这样给了李自成一个幻觉，他似乎认为自己已经无人能敌。

但当他对上真正的建虏的精锐部队时，立刻溃败，几十万大军不到一年就被消灭了。

李自成是过于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没有稳定后方，没有有效整合资源，就匆匆进军北京，这直接暴露出他目光极其短浅。

而这也是大多数流寇的通病。

后世还有人把朱元璋和李自成相比，这对简直朱元璋来说，简直是一个侮辱。

当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温越对于李自成等人极为重视。

他必须为麾下数千名军士负责。

“流寇已经攻破了鲁山、郏县、偃师等地，形成了对洛阳的包围态势。依我看来，李自成攻打洛阳只是时间问题了。”

宋潮凝视着那张巨大的地图，缓缓地说道。

听到这里，温越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在情报局详细汇报完所有的情报之后，每个人都说了自己的见解，但只有宋潮的话，是真正说对了。

在参谋司提供了详尽的情报后，温越特别鼓励大家发表意见。

虽然众说纷纭，但唯有宋潮的看法切中要害，直指问题的核心。

毕竟，温越凭借的是对历史大致走向推测出来的，而宋潮则是凭借实打实的能力说话。

“宋先生，何出此言？”

祖柏问道。

宋潮向众人作揖，然后解释道：“众所周知，洛阳城有福王在，其富天下都知，如果李自成占领了洛阳，就能获得巨额财富，用来扩充军队，壮大声势，由此他的势力将如火势蔓延，难以遏制。”

祖柏又道：“洛阳城墙坚固，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

宋潮面色不变：“河南百姓正在遭受饥荒之苦，然而福王依然过着奢侈的生活，完全不顾及民众的疾苦。

“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人利用民心，里应外合，即使城墙再坚固，也无济于事。”

顿时，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宋潮的话语似乎敲响了警钟。

许久后，温越缓缓开口道：“那么，按照宋先生的想法，若是李自成攻击洛阳，我们该如何应对？”

宋潮沉吟了会，说道：“依学生看来，这福王的名声恶劣，令人反感，但如果李自成真的攻击洛阳，我们仍然应该出手相救。

“我等青牙军受朝廷之命南下剿匪，若是我等救下福王，便可以使我们的青牙军声名远播，让将军名声大噪，朝廷必然赞誉有加。”

闻言，温越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他内心对福王等人并无好感。

在河南这片土地上，众多藩王如同吸血虫一般，占据了超过半数的土地，加剧了当地百姓的苦难。

尤其是福王，他的生活方式简直就是明初藩王的反面教材。

只知道沉迷于酒色之中，过着放荡的生活，据说，因此体重激增，甚至达到了三百六十斤。

然而，这是朝廷愿意看到的，毕竟这是藩王应有的行为。

如果藩王表现出“贤能”的形象，反而会被视为“企图篡位”。

福王正是按照朝廷和官员们的期望行事，只知享乐，从不与收买人心，这才使得朝廷感到安心。

不过，温越对这些藩王并无好感。

但他清楚，如果能够解救洛阳之围，将会在政治上赢得巨大的声誉。

或许能再给他争取一些时间，甚至能够得到崇祯帝的信任。

如果坐视李自成攻克洛阳，唯一能获得好处，可能就是趁此机会摧毁他的，并夺取他从洛阳获取的钱粮。

但是，与获得的名声和朝廷的信任相比，这个利益显得微不足道。

而且根据温越前世查到了的资料，李自成攻克洛阳后，从福王府、洛阳官仓以及城内富户那里获得的金银钱粮，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只有几万石粮食和几十万两白银。

这些资源，说实在的，对于温越来说并不是特别重要。

而如果能在最危急的时刻解救洛阳，那么温越的名声将在河南、湖广乃至江南地区广泛传播。

这将进一步潜移默化，他能保护大明的能力，朝廷不想依赖，也必须依赖他。

无论因为自己，导致福王等人的命运会如何变化。

至少现在温越通过救援他们，可以为自己赢得巨大的声望和影响力。

在权衡了利弊之后，温越迅速做出了决定。

温越道：“正如宋先生所说，一旦流寇要攻打洛阳，我们就要出兵救援，但必须选择合适的时机。

“情报局必须密切关注河南山西一带的情报，务必流寇的一举一动都要让本将迅速知晓。”

他扫视在场众人：“一旦我青牙军出动，就是要给敌人致命一击，让流寇日后看见我军就产生恐惧，让他们夜不能寐，每日噩梦连连！”

听完温越的话，在场的将领们都是哈哈大笑。

许多将领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他们对温越和青牙军充满了信心。

以如今青牙军的实力，击溃流寇，简直是轻而易举！

看着大家斗志昂扬的样子，温越暗忖道：“等着洛阳的事情解决了，下一步就是围困襄阳的流寇了，那边也要早做准备了。”

……

崇祯二年十月二十五日，开封城。

开封作为河南省的省会，同时也是开封府和祥符县的所在地，汇集了省级、市级、县级三级政府机构。

周王府位于城市的中心，周围分布着布政司、都指挥使司以及其他各类官方机构。

钟楼是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以它为中心，西街设有布政司署，东街则是都指挥使司署，还有断事司、知事署、司狱司等多个职能部门。

在这座城市的某所显赫宅邸内，河南副总兵陈伏涌在着急不已。

随着来自西边的紧急消息不断传来，李自成率领的义军在河南西边势如破竹，接连攻占了陕州、渑池、新安等地。

洛阳的形势日益孤立，被围困的命运似乎已不可避免。

回想起去年的时候，流寇起事后，就曾经攻打过洛阳。

虽遭失败，但现在流寇再次卷土重来，声势浩大。

有传言称流寇中不少人，对洛阳怀有深深的怨恨，预计入城之后，流寇会下令屠城。

洛阳城相较于开封城，军事力量较弱。

面对李自成以猛烈攻势横扫河南西地诸处，又要攻打洛阳。

城内的福王朱常洵及各级官员都感到恐慌和不安。

在这种情况下，福王召集各大小官员紧急会议，商讨对策。

商议的结果出来。

便是等着军情发展，若是流寇真的来攻洛阳。

到时候开封总兵王余少、游击将军刘艺间、游击将军灵坮等人，都要带领部队前往洛阳进行增援。

开封府只留下陈伏涌，独自负责防务。

这样一来，开封就没有多少人防守，陷入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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