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信与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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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转身,苏宛抬起头直视时洛他们彼此相互了解,所以,苏宛问他:“你意欲何为,不妨直说。”
竹声阵阵,时洛松开了他握在苏宛肩上的手,微微的避开她的眼睛,道:“阿宛,我知道法度曾经给过你一块暗红色,刻着神秘花纹的一道金牌。把它给我可好?”
果然,苏宛仰起头,知他必定是有事才来特意寻她,却没想到时洛他是为了那道莫名其妙的金牌。
前几日在时府习弓弩时,苏宛终于找到机会看到时洛的小腿部,并没有伤痕,他不是那个黑衣人,苏宛不知这是一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有的时候,眼睛会欺骗你,她所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
“时洛,我被绑架的第二天所遇到的黑衣人是不是你?”苏宛终究是没有彻底的放下心中的怀疑,再次开口求证。
积雪发出微小的清脆的沉陷声音,时洛的脚轻轻的抬起,不管他的心中有多么的诧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再次劝诱苏宛,放柔了声音道:“阿宛,救你的黑衣人怎么会是我呢,那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处理政务,不过我倒是希望那个人是我。听我一句话金牌在你或者你二哥那里都会给你们带来无穷尽的麻烦,给我可好?”
给?还是不给?
苏宛望着时洛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他贴的很近,温热的呼吸就在两人狭小的空间里流转。
“阿宛,你该信我的。”他的叹息声就在耳边,饱含着真挚的诚意。
峨冠博带,长衫广袖,他如今的相貌比从前更加的出众,较之前更多了一种上位者的自信。
可是,她与他,纵情高歌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
苏宛再次微微的仰起头瞧着时洛,与他四目相对。
时洛有一张妩媚众生的脸庞,咋看上去温润而又文雅。嘴角永远噙着一抹微笑,动作永远的都是那么自然而又慵懒。就连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珠是纯粹的漆黑,似乎可以吞噬人的心神。
时洛和二哥很像,不同的是,二哥对着一个他不在意的人,即使是在浅笑,他的眼神也是冷的,冷的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而时洛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如玉石般温润细腻。但,再美的玉石都会有或多或少的瑕疵,可是他却没有。
时洛的声音再次响起,“阿宛,只要我的手里有了它,再过些日子我们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你,不愿意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多么大的诱惑啊!
苏宛看着时洛,眼中的迷茫之色逐渐转化为淡漠。
相信他?不,她不相信。
惠江的那个苏宛,她愿意相信他,她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去信他。只因,他是时洛。
来到京城的苏宛,也愿意去相信他。直到,她一次又一次的撞见他与冯佳佳。
在两个人的世界里,苏宛愿意遵从本心的感觉,无条件的信任他。哪怕她的信任就像一场豪赌,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她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因为,她心悦他,苏宛心悦时洛。
可是作为苏子钰的妹妹,白鸿卿的朋友,苏宛不信他。
一个字也不信,她信不起。
时洛,你说你亲近朝中重臣的女儿,只是利用她们。
那么,我苏宛于你而言,是不是依旧是一种利用?
冯佳佳的惨死,二哥的西北苦行,白鸿卿的罢官免职。
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有一只黑暗的手在后边推动。
时洛,我祈求,那个人不是你,你不曾参与到其中的算计。
答案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我,不愿意带着任何的疑惑去爱你。
所以,请你等等阿宛可好,等天暖花开,等二哥归来。
苏宛不是不爱,她只是心中有更重要,相比爱情,有些人她更加的不能辜负,不能伤害。
时洛并没有继续的逼问下去,他只是松开一只手,把掌心轻轻的覆在她的脸上,温柔的如同在对待矿石珍宝。他似是无奈,似是叹息:“阿宛,我原本以为你爱我就如同我爱你那般。”
这些话时洛到底对多少人说过?苏宛的心中忽然有种悲哀。女人永远沉浸在男人的甜言蜜语里。
是不是曾经也有这样的一个地方,面对冯佳佳的质疑,时洛也曾对冯佳佳温柔而又宠溺的说过同样的话,许过携手一生的诺言?
苏宛的心中一片苦涩,自己的心悦在他的眼里是不是也如别的女人一样,无趣的可笑?
时洛的唇离她的侧脸越来越近,就如同在惠江那般。
可是惠江的那个吻,纵使当初百般的愤怒气恼,它都如同昨日一般,停留在苏宛梦的深处,甜蜜而又美好。
但是这个吻,充满了算计和演技。
让时洛有些意外的是,苏宛避开了他的吻。
她的神色平静而又淡薄,没有意料之外的情动,也没有意料之中的羞涩。
此刻,时洛的心中有种无力的挫败感,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是总是感觉苏宛误会了他什么。
时洛松开箍住苏宛双臂的手,缓缓的往后退了小半步,是疑惑还是控诉:“为什么?”
为什么要躲开?为什么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
难道,她不爱他了吗?
苏宛微不可察的舒口气,扭过头冲西南方向喊道:“无妄,你准备看到什么时候?”
竹丛中着着一身灰色僧衣的无妄缓慢的走了出来,出言道:“贫僧眼看了,但心不曾看。”
苏宛不欲多说,瞪了眼无妄,眼睛望天望地,就是不看时洛,口里道:“时洛,你自己继续赏景吧,阿宛有事,就先离开了。”
“阿宛,我派人递给你的信,你可曾认真看了?”面对苏宛的冷淡,时洛终于猜测到怕是和冯佳佳有关,忍不住问她关于信的事情。那数十封的信,他把自己的心全部写了进去。
信?什么信?苏宛从未收到过半封啊,难道其中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也不曾见过什么信。”苏宛停住脚步,觑了眼要往她这里走的时洛,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彼此静静吧,你不要跟来了。”
风过无声,空余竹叶沙沙作响。时洛一拳捶上了一棵约有成年男子手臂粗壮的翠竹,垂着眸,面上依旧一片淡然,但是心里已经起了浓浓的杀意,该死,是谁在其中作梗,拦截了他写给阿宛的信?
苏宛离开竹林,走了一段路程就停下了脚步,再往前方走就会有下人出没了,只怕她身后的那位大师又要不见人影了。
苏宛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无妄,嘴唇弯弯的,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可是她的双目却是微微的眯起,其中半点笑意全无,尽得苏子钰的真传。
长久以来,无妄的存在感真的是以一种超低的状态存在。但此时,在苏宛的目光下,他却有了种无处遁形的窘迫感。
没错,他在心虚,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虚。
假如无妄面前站的是除了苏宛和他师父以外的任何一个,对于他而言都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无妄唯师父命是从,这是他从小就被培养的。而苏宛,却是另外的一个意外。
终于,无妄忍不住说话了,“苏施主,为何一直望着贫僧?”
无妄开口说话后,苏宛总算把目光移到了旁处。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而苏宛望着一个人,她的眼里似乎就形成一个独特的世界,那个世界里,被看的那人的内心就被剖解了,一切似乎都无处遁形。
“无妄,你师父到底把你教成了什么样子。”苏宛叹口气,他这种淡漠的性子,应该生来就带有的。这种人,最不适合出家。
无情无欲无悲无喜,自然也就没有了慈悲,高僧遇到这样的幼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与人多相处,先暖他的心,再定他的性。可是法度显然并不是这样,他让无妄不见人,不说话,只习武,为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这般教导他?
法度这般的刻意而为,到底是想要如何?
“无妄,你说你要听花开的声音,你听到了吗?”苏宛小小的迈着步,盯着自己脚下的雪地问。
“没有,不过师父说很快就能听到了。”
“听到了会怎样?”小心翼翼的踩着每一步,苏宛随口问到。
听到了会怎样,无妄有着踌躇了,师父嘱咐不可以告诉旁人,但是苏施主应该不是旁人吧?
“花开了我的心就会长出来。”
无妄说的没头没脑,苏宛却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心长出来?她把两只手握着的暖炉用一只手捧着,空出一只手从衣袖里伸出来,指指自己的心窝,又指指无妄的心窝,道:“你的心和我的心没有什么不同,都好好的待在自己的身体里。”
“不一样。”无妄坚信师父法度的话,苏宛有心,他是没有心的,他还要再辩解,有下人往苏宛这边走来迎她,无妄嗖的就没影了。
苏宛笑了,对着望起来无人的空地道:“有了慈悲,你就有了心,自然也就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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