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打在玻璃窗上，衬得四下静谧。

  杨彬后脑勺微疼，努力提起精神。

  不知过去多久，杨彬掩唇打了个哈欠，孙秉赫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还行吗？”

  “嗯。”杨彬敲下回车键，“你不是在玩手机吗？困了先睡，不用等我。”

  “我不困，但是我看你快睡着了。”孙秉赫俯身，呼吸自杨彬右边耳朵袭来，炽热又清晰，“我看看……剩的不多了，你让开，我来吧。”

  “你来不了。”杨彬语气懒散：“这项目一直都是我在跟，你只是了解了个大概，想把后面这些捋清楚得重新看。”

  孙秉赫却笃定道：“不用，我看过。”

  杨彬：“什么时候看的？”

  “这你管不着。”

  孙秉赫的神色有瞬间的不自然，杨彬距离近，捕捉得一清二楚，酒劲在这一刻竟然有如神助，杨彬有种感觉：因为是他接手的，所以为求万无一失，这人恐怕暗地里已经分析过了。

  杨彬淡淡：“即便我做失败了，楚总也不会说什么。”

  “你失败的次数我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杨彬：“那你还不放心？”

  孙秉赫操控鼠标的手立时一顿。

  杨彬眼底笑意更深：“一天天的，精力这么旺盛啊。”

  孙秉赫被他烦到了，“快点让开。”

  杨彬轻轻摇头：“不让。”

  “不让我怎么搞？”

  “你看着来。”

  杨彬语气无赖，孙秉赫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

  过了两三秒，孙秉赫低声：“不让拉倒。”

  说罢，他很自然地左腿往桌下一跨，身体一沉。

  就这么坐在了杨彬腿上。

  学生时代男孩子玩得欢，抢凳子或者抢东西，像这种肢体接触不算罕见。

  但孙秉赫也没说用力将杨彬挤掉，而是继续处理剩下的文件。

  半分钟后，杨彬将脑袋搭在孙秉赫肩上，他稍微高点，所以这个姿势还算舒服，困意顿时凶猛，“想睡觉。”

  孙秉赫没好气：“让你睡你不睡。”

  之后七八分钟，只能听到敲击键盘或者点击鼠标的声音，直到孙秉赫填下一个数字，杨彬突然开口：“错了。”

  孙秉赫重新算了算，然后删除修改。

  杨彬从喉咙口发出满意的咕哝声。

  “这一页删了吧，意义不大。”孙秉赫说着，下意识往后一靠。

  杨彬被他一压，一只手前揽，搭在孙秉赫腰上，借力稍微探身，仔细阅览电脑上的内容，最后赞同孙秉赫的提议：“嗯，删了吧。”

  孙秉赫动作利落，鼠标按键往下一滚，随后感觉杨彬另一只手也环绕上来。

  雨声依旧“沙沙”不断。

  从侧面看，他不仅坐在杨彬腿上，而且整个人被杨彬从背后抱住，这一幕该显暧昧的，可空气仍是沉稳，连在光亮下轻轻飘荡的灰尘，都十分自然。

  孙秉赫只是觉得，心口某个卡住的关窍一下子通了。

  除此以外，并无任何不同。

  “这个项目你拿多少提成？”

  杨彬报了个数。

  孙秉赫挑眉：“请我吃饭。”

  “当然。”

  他们像往常一样聊天，时不时的安静穿插其中，最后孙秉赫按下保存：“弄完了。”

  杨彬不知何时摘掉了眼镜，整张脸都埋在孙秉赫肩窝处，眼尾泛红，闻言，嗓音困顿含糊：“不愧是孙助啊。”

  孙秉赫轻哼一声就要起身。

  然而刚动了动，就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杨彬从背后贴上来，“急什么？”

  孙秉赫这下才有种被烫到的感觉，灼热从心底窜上耳根，他侧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杨彬“嗯”了下，“我没醉。”

  “这算什么？”

  杨彬轻声：“不是说过吗？水到渠成。”

  孙秉赫觉得这成语还挺顺耳。

  “行了，去洗漱睡觉吧。”杨彬轻拍孙秉赫腰侧：“很晚了，等回来我就请你吃顿大餐。”

  “回来？”孙秉赫问道：“去哪儿？”

  “外派两周。”

  孙秉赫感觉一盆凉水浇在心头。

  他们的关系才刚起了变化……

  但是没办法，无论如何，工作第一位。

  杨彬第二天走得早，锅里煮了粥，还热了笼陈木送来的酱肉包。

  然后孙秉赫照常上班下班，按理来说，这种转变下，人多少会有点难以适应或者需要调节的心理，但孙助没有，而且他观察了一下，杨彬也没有。

  两人短信沟通后一致认为：除非重大问题，否则一般外派，适合缺乏历练的年轻人。

  然后就是今天，陈木请客吃饭，孙秉赫跟沈连见了面。

  此刻，海风中的咸腥逐渐猛烈，孙秉赫看沈连摘下墨镜，开口：“我跟杨彬约好了，不出意外，这辈子就这么过，挺好。”

  沈连认真品析了下这番话，然后默默扭头看向孙秉赫。

  “孙助。”

  “嗯？”

  “其实我心理素质也没你想的那么强。”

  “……”

  沈连是猜到他们关系可能发生了变化，但是由孙秉赫说出来，别说八卦之魂了，心头都跳了跳。

  “楚易澜知道吗？”

  “知道吧……”孙秉赫说：“Boss很了解我们，不过……”

  沈连立刻比划了一个“OK”，“我懂，我不会乱说的。”

  孙秉赫感叹：“跟沈老师聊天就是舒服。”

  你们倒是舒服了，谁来管管我的死活？沈连心想。

  两人之后聊到别的，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楚易澜打来电话。

  楚易澜原本想问“在家？”但是敏锐听到了那头的海浪声，语气顿时一变：“去海边了？”

  “嗯。”沈连说：“跟孙助闲谈。”

  “共享一下位置。”

  挂断电话，沈连说：“易澜一会儿就来，累了你先回。”

  “讲笑话？”孙秉赫接道，不把沈老师平安无事交给Boss，他今晚觉都睡不着。

  “你晚上好好睡觉。”沈连下一句直接给孙秉赫干无语，“杨彬会回来的。”

  孙秉赫：“……”

  楚易澜开车过来，沈连跟孙秉赫的身影差不多被夜色吞噬，他看着共享地图上还差二十米，跨下台阶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听到沈连在那里哈哈笑：“拿捏楚易澜，这不妥妥的？”

  问题是，孙秉赫还跟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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