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看了一眼石雕，披上一件外套，把身上显眼的礼服遮住走出房间。

  门外，暮春几人倒在地上，林淼上前探了一下呼吸。

  这几人都还活着，只是被杨笄的人打晕了过去。

  大约是杨笄的人接管了林淼房间这边，消息还没有传到杨兴山耳中，躲在庭院树丛里的林淼看杨家侍从都有条不紊的继续自己的工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林淼拿出自己画的杨府地图，确认客堂的位置，压低帽檐快步向那个方向进发。

  客堂里人声鼎福，杨兴山坐在主位举杯与下座的人共饮，侍从们穿梭其间为各位宾客斟酒添菜，里面热闹非凡。

  这时，下座有一个起身举杯，遥遥向着主位的杨兴山敬酒，“恭喜杨兄，今日就是大喜的日子。我等有幸见证啊！”

  话音刚落，下面就有一群人附和，纷纷站起来向杨兴山敬酒。

  “哎哎哎！”杨兴山抬手下压，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自得，“哪里哪里，还的等着仪式之后才是真正的大喜。”

  “听说杨兄女儿从荔城归来，不知是不是真的？”

  “哦？杨兄女儿？就是那位？”

  知道的人面露惊奇，不知道的人则是向四周打听。

  杨兴山点点头，脸上笑容深起来。

  “嗨呀嗨呀，还是杨兄有本事，这么多年都能找回来。”

  下面又是一片欢庆和赞扬声。

  “都是宿命，都是宿命。”杨兴山不认可地摇头，但是周身的神态还是体现出听到赞扬的高兴和自得，“还是山神大人的指引，才能这么顺利。”

  “就是就是。”下面又喧哗成一片。

  山灵在这时走到杨兴山身边，耳语了几句，杨兴山抬手看了看时间，点点头，站了起来。

  “大家，仪式即将开始，我们去花园迎接山神大人吧。”

  众人放下酒杯，跟在杨兴山身后向花园走去。

  花园里原本摆放盆栽的地方被征用，盆栽纷纷被移到旁边的空房间里，留下一大片方形的空地。

  现在的空地上正对着来路，摆着两把木雕座椅，座椅上雕刻的图案和林淼房间角落石雕衣服上面的纹路一致，只是等比放大。

  座椅下方是一个祭坛，里面盛满香灰，祭坛的四周还围了一圈蜡烛。

  再下方就是一些蒲团，这些蒲团不规律地散布在空地上。

  “诸位请吧。”杨兴山率先走上木凳，身后众人也纷纷找到蒲团落座。

  山灵站在杨兴山身后，目视前方，“请新娘入。”

  两侧的乐师听令开始奏乐，唢呐声响彻云霄。

  不消片刻，一队人马沿着近路，敲敲打打地走来。

  带头的人牵着一匹马，两侧是两名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向着四周撒着纸钱。

  身后跟着几个壮年男子抬着几箱红色木箱。

  再后面就是穿着礼服的女子，头上顶着盖头，被山雨搀扶着跟着向前。

  “好好好。”人群走到祭坛前，杨兴山起身叫好。

  “今日有女出嫁，为父感到无比的自豪，如今我女已经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伴侣。我希望今后我的女儿和山神大人可以和和美美、相濡以沫。”

  杨兴山说完，山雨接过旁边递来的三炷香，放进新娘手里，拉着新娘拜了三拜，把香插进祭坛。

  这时狂风大作，一时间飞沙走石。

  众人连忙跪拜，嘴里大喊着，“恭迎山神大人。”

  从芒山方向，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这是之前祭祀没有出现的景象，人群开始骚动，杨兴山向山灵使了个眼色。

  山灵连忙起身，“山神大人即将亲临，尔等在吵闹什么？”

  看着山灵手上的石块碎成粉末落下，人们闭上了嘴，继续跪拜呼喊。

  山灵则匆匆来到新娘面前，和山雨一左一右站在新娘两侧，防止新娘逃跑。

  林淼顺着声音也来到花园，躲在一旁注视着花园里的情况。

  不一会儿那团黑云落在祭坛前，山神的面目也终于显露出来。

  众人把头埋的更低，几乎匍匐在地上。

  山灵和山雨见状也连忙跪下，场中站着的就只有山神和新娘两人。

  一阵风吹来，新娘的盖头吹落。

  露出一张和林淼别无二致的脸，林淼心中大骇，突然瞥见另一边树丛传来轻微的响动。

  林淼顾不得多想场中是什么情况，蹑手蹑脚地向着另一边树丛绕去。

  果然裴默正在那边藏着。

  林淼拍了拍裴默，在裴默回头的瞬间捂住他的嘴，把惊呼声扼杀在裴默的喉咙里。

  裴默反应也很快，惊讶过后，右手的匕首已经贴上林淼。

  林淼拉近两人的身位，贴在裴默耳边，“别冲动，场里那个不是我。”

  裴默移开匕首，但是并没有收回去，示意林淼把捂着嘴的手移开。

  “你怎么证明。”

  林淼从怀里摸出地图，裴默上手摸了一下，这才把匕首收回腰间。

  “什么情况？”

  林淼摇头，“大概是杨笄搞出来的。”

  “杨笄？”裴默没有接触过灵雨村的事情，两人见面后也没有细聊到杨笄的名字。

  “杨家二小姐。”林淼稍作解释，裴默马上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眼神有些古怪地看着林淼，“所以，你去找她是为了让她替你参加祭祀？”

  林淼冷冷瞥了裴默一眼，没有说话。

  裴默眨眨眼，也发现自己好像说的是有的离谱，于是连忙赔罪，“所以这个二小姐是什么情况？”

  “她。”林淼停顿了一下，“她想要取代山神。”

  “取代。”裴默几乎要叫出声，但是想到现在的场景，连忙收住声音，“山神。”

  林淼点点头。

  “她疯了？”裴默不敢置信地问。

  林淼闻言心里一沉，“她，杨家是这样的。”

  裴默沉默下来，就他今天看到的一幕幕，很难反驳林淼的话。

  芒城的一切都让他的三观产生颠覆，他之前不过是好奇精怪，可真正看见之后他敏锐地窥见精怪形成背后的黑暗。

  芒城人对山神的盲目崇拜，杨家为首的各大世家为了利益所带来的人祸。

  都是他之前难以想象的。

  他只不过窥见一角，就觉得悲哀，很难想象千百年来在这背后死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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