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里待了三年之后的封诣寻，与母亲的关系，似乎改善了不少。

  不知道是因为距离近了些，还是他不知不觉变得更像正常人的原因。

  当他提出，要她帮忙设计婚戒时，他那位不好说话的母亲罕见地爽快答应了。

  用她自己的话说，她为数不多的灵感，都被他给掏空了。

  拿到一等学位毕业后的封诣寻很忙。

  商学院的教授很看好他，也有一些半熟不熟的朋友，劝他继续深造。

  可他无心学业。

  他也无心这边的事业。

  一场派对结束，他告诉何塞他们，他要回国结婚了。

  余下的事情，只是处理多个账户的那些资金。

  他不缺钱花，个人账户上，只有区区几百万。

  当时的他所想的便是如此。

  几百万，回国结婚绰绰有余。

  是结婚，不是求婚。

  反正，她答应不答应，他都要和她结婚。

  大约就是事情安排得太满，诸多琐事缠在一起，婚戒、求婚、毕业、处理数十个亿的流动资金……

  他迟钝到，并没有注意到，迟觅主动找他的次数变少了。

  她总是如此，明明是个一身小情绪的女人，却总是不愿意在他面前无理取闹。

  她总是那么，包容他，给他足够的时间。

  可这样的觅觅，忽然跟他说，她要和他分手——

  他差点拿不稳手机。

  别哭呀，觅觅，别哭……

  他沉默着。

  通话的另一端，是她带着哭腔的声音。

  “就是这样，和你在一起很无趣。”

  “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所谓的爱情。”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缓缓说道：“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你别哭了，别伤害你自己，我很快回来见你。”

  “别再哭了，眼睛会疼的。”

  她家里出了事，自己一无所知，实在是太失职了。

  他真想马上到她身边去。

  要说那时候的他最怕什么，大概是，她会伤害她自己。

  迟觅的声音逐渐拔高，“你听不懂我说话是不是？”

  “我讨厌你啊，我要和你分手，你听不懂吗？”

  “你这个没爹没妈，只有人格障碍的可怜虫！”

  她乱七八糟说了很多想让他伤心的话。

  可她不知道，他最伤心的事情，是她在哭。

  “觅觅……”他轻声唤她。

  她又说：“我玩腻了，封诣寻，你可以滚了！”

  他显然没有把她的气话当真，“别哭了，照顾好自己，你等我回来。”

  她吼了一句，“滚啊你！”

  然后，挂断了电话，并且迅速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再想找她，只剩下了无人回应以及红色的感叹号。

  回国时，封诣寻从曾经的几个同学口中得知了她家里的事。

  他想，他的觅觅只是受了创伤，这种波折很快就会过去。

  说什么不相信爱情，没关系，他会让她相信的。

  他曾以为的很快结束，却只是个开始。

  回来找到她时，迟觅正在家中。

  当着他的面，她撕掉了珍藏的照片与回忆。

  对他的纠缠不休，嗤之以鼻。

  她说：“满嘴欺骗与谎言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装深情呢？”

  她跟他提了不止一次封镇弘的名字，他却从来都没有说过，他们的关系。

  他对自己的错误，难以辩驳。

  想要知道他的身份，倒也不算多困难的事。

  甚至都不需要费劲去调查。

  她不问，是信任他。

  可他呢，他只是在隐瞒。

  于和睦家庭破碎的她而言，他的谎言，无疑是另一个打击。

  他没有及时关心她的状况，更没有及时告诉她，他的那些过去。

  封诣寻在辩解之中，说：“我只是以为，那不重要而已。”

  她说：“从现在开始，的确都不重要了。”

  接连对他视若无睹之后，迟觅回了学校。

  她似乎，铁了心要和他分开。

  等他再找到她，她的身边已出现了另一个男人。

  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她和另外一个男人走在一起。

  一而再再而三纠缠她的自己，那么的卑微。

  可他记得，觅觅说过，要对她死缠烂打。

  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站在她身边，挨着她的肩膀，满含嘲弄地笑着。

  “觅觅，这人是谁？”

  她不耐烦地回答，“前男友。”

  他僵了好几秒。

  觅觅——这人也可以叫她觅觅——

  封诣寻从未想过，她真的会这么决然地抛弃他。

  更未曾想过，他会为了她，卑贱到尘埃里。

  他像个疯子一样，一路跟着他们。

  她从来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在酒店的大门口，他又一次拉住了她。

  “觅觅，别这样，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

  她说：“我和一个撒谎的骗子没什么可说的，无聊的爱情游戏，你自己去玩吧。”

  他知道，她父亲的事情，给她打击很大。

  可他不懂，到底还要怎么样去认错。

  那时候的他，满心愧疚自责，又紧张无措。

  他说：“我是个骗子，我不可以和你在一起，你受够了无聊的爱情，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她唇角的冷笑，格外刺眼，“暖床工具，怎么样？”

  他看向她，满眼都是——做她的小狗也可以，只要还能留在她身边。

  只要她愿意留下他，他可以包容一切。

  “他能做的，我都可以……”

  然而迟觅的眼神更冷漠了，她说：“你真贱——”

  “你该去看心理医生——”

  除了他之外，谁都可以。

  鲜血涌动的心，自此，碎成一块一块的冰渣子。

  他人格障碍，他对外界没有同理心，他是个扭曲的变态。

  哪怕丢弃所有的骄傲，他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没有迟觅的他，永远也不会幸福。

  她又一次地甩开他，离他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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