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餐馆时，天已经黑了。

  迟觅跟他道谢，本以为，她可以向他借一笔钱去住酒店。

  可她忽然开不了口。

  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无所畏惧的迟觅，现在害怕一个人待着。

  也害怕，跟他说再见。

  “呃……天黑了呢……”

  封诣寻问她：“接下来，你要去哪里？”

  她的回答很诚实，“我不知道。”

  回答完毕，她又鼓足了勇气，问他：“你住哪里？”

  他说：“我母亲在这边有一套房子。”

  迟觅应了一声，“哦……”

  巴黎的夜晚灯火下，他们的交谈好像有些暧昧。

  是往后回想起来，才会意识到的暧昧。

  封诣寻忽然转头，看她。

  他认真地说：“有很多房间，你今晚可以住那里，应该很方便。”

  迟觅有些紧张，但她还是假装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

  她隐藏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露出开朗的笑容。

  “真的吗？那谢谢你了，我会付你钱的！”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和不太熟的男生，一起过夜。

  封诣寻带着她回了无人的家，从前院的花坛里摸出了钥匙。

  这时候迟觅才知道，他说的房子是一栋小楼。

  看起来平时没有什么人烟，但养护得还行，院子不久前整理过。

  她跟着他进去，迎面就从黑暗处吹来了一阵风。

  迟觅下意识地挨紧了他，差点没忍住去抱他的手臂。

  封诣寻打开灯，跟她说了一些这栋小楼的情况。

  他母亲很久以前还在巴黎时，就住在这里，后来她不再喜欢巴黎，房子也空置了。

  因为是母家那边留下来的有记忆的东西，所以一直没有出售。

  房子算是老房子，重新装修过很多次，里面该有的东西都有。

  封诣寻带着她上楼，边走边说：“如果你想洗澡的话，房子里还有我母亲几年前留下的衣服，她衣服很多，你可以先穿着，旧衣服今晚洗，明天肯定会干，这里有烘干机。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替你去买新的。”

  迟觅东张西望着，发现他走到哪里，都会把能打开的灯全部打开。

  好像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

  这里其实看起来，是个挺适合生活的地方。

  她不由得腼腆了起来：“没、没事，不用那么麻烦，能洗澡就已经很好了。”

  来到二楼，几个辗转，她就看到了一整个巨大的衣帽间。

  里面留有很多设计独特的衣服，还有一双双漂亮的高跟鞋。

  迟觅看得眼花缭乱。

  “这都是你妈妈的东西啊？”

  一条又一条的丝质长裙，挂在衣帽间的架子上。

  似乎都没有穿过的痕迹。

  封诣寻对此态度平淡，“是的，她东西太多了，又很懒惰，留在这里也一直没拿走。”

  迟觅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这些裙子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

  她喃喃着：“看起来好漂亮……”

  而后，瞥到不远处有一个穿了一条蕾丝裙的假人模型。

  迟觅说：“好像是她自己做的，她是服装设计师啊？”

  封诣寻说：“算是吧。”

  迟觅笑着，夸赞了一句，“真好看！”

  他忽然接话，“没有你好看。”

  “啊？”

  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却更加清楚地解释了自己的话：“你充满生命力，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盛大的美丽。”

  迟觅把这当成是对自己性格上的夸奖。

  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着：“呃……谢谢……”

  大概，确实是这样吧？

  她好像，是很有生命力的人。

  迟觅抵不住漂亮裙子的诱惑，还是挑了一件白色的吊带收腰提花长裙。

  她美美地洗了个澡，穿着裙子来到天台吹风。

  封诣寻早就洗漱完毕，在这里架起了三脚架和单反相机。

  这里，正好能眺望塞纳河的夜景。

  迟觅踏着拖鞋来到他身边。

  晚风吹起她柔软的头发，淡淡的花香，飘荡在空气中，

  他转头看她，眼神炙热，喉头下意识滚动。

  这条白色提花裙，就好像为她量身定制一样，早已在这里等待着她。

  她看上去，又纯又欲。

  迟觅只是被他看了一眼，也莫名有些脸红。

  她略显仓皇，假意去看他在拍什么。

  “你的相机看起来好有质感，是索尼的吗？”

  “我也带了相机，但是被抢走了。”

  “不过我其实完全不会摄影。”

  “那我拿着相机干嘛呢？这就好像那些明明掏出手机就能看一眼时间的人，却非要买个劳力士戴手上一样，我臭显摆你知道吗？”

  她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一通胡言乱语。

  封诣寻轻轻笑了笑，说：“抢的就是你这种人。”

  迟觅也冲着他笑了起来，一如往常，张扬且骄傲，光芒四射的笑容。

  他好像，又有些口干舌燥了。

  封诣寻眼神一阵闪烁，连忙让她过来看相机。

  他从里昂过来的，已经拍了不少照片。

  今晚正好能拍到很好看的巴黎夜景。

  两人一起看着相机，距离越来越近。

  她站在他身前，他的手越过她的肩膀，按着相机上的按钮。

  此时的迟觅，像是被他抱在了怀里。

  可她只顾着看那些照片，对储存下来的美景，惊叹不已。

  “天呐，你拍的真好看！”

  翻着照片，迟觅忽然看到一张自己坐在广场上的小凳子上。

  她灿烂地笑着，假装吉他高手，弹着吉他。

  “诶、这好像是我……”

  迟觅说着，猛地一个回头，整个人栽进他怀里。

  封诣寻怕她摔倒，匆忙扶住了她的腰。

  就这么，突兀地搂住了她。

  她这才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早已变得不寻常起来。

  迟觅面颊通红，睫毛颤了颤。

  他俯身，灼热的鼻息落在她颈间。

  与此同时，有个什么东西，隔着衣物——

  迟觅有所感应，一阵魂不附体。

  他咽了咽口水，然后哑着嗓子，出声道歉：“对不起——”

  接着，松开了她。

  几乎是落荒而逃，他转身下了天台。

  那天晚上，他好想吻她，却又不敢吻她。

  迟觅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小脸倒是更红了。

  心跳完全失去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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