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使作为督抚的属官，一般没有直接向皇帝奏折的权力。

  尽管布政使的品级是从二品，与没有加衔的巡抚级别相同，属于高官级别，但从职能和职责上来说，布政使主要是承宣政令、管理财赋、组织官员的提调考试及选拔等，其职权并不包括直接向皇帝上奏。

  不过，这并不代表王大人的奏折就没办法被女帝看到。

  按照正规流程，布政使想要上奏，必须要将经过巡抚或者总督的同意，然后再其协助的情况下才能上奏。

  但眼下事态紧急，多耽搁一天，对云州百姓来说，那都是煎熬，所以王大人有自己的办法。

  他之所以留住秦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出于这个考虑。

  他想直接将奏折交给有实权的人，而且这个人必须是女帝陛下的心腹，在某种程度上，能为女帝代言。

  恰好，云州苍城，就有这么一位大佬。

  “秦大人，听说秦尚书最近正在老家休养，不知秦大人能否帮本官引荐一下？”

  “你说我爹啊！”秦江想了想，很愉快的就答应了。

  “这个简单，要不王大人和我走一趟，我现在就带你见我爹，正好我爹也一直想见你。”

  “想见过？”王大人有些惊讶。

  没上任前，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府，为人比较低调，也没什么特别显眼的政绩，他实在想不通秦尚书想见自己的理由。

  就算现在升任布政使，也不可能让堂堂兵部尚书另眼相看。

  秦家的祖宅位于苍城的东城，两人一轿一马，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处颇为雅致的院落。

  秦江是武官出身，不习惯坐轿子，骑马反而是他最擅长的出行工具，反观王大人，恰恰相反，文人出身的他，坐轿子更适合一些。

  下了轿子，王大人整理了下自己的官服，扶了扶头上的官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式一些，秦江见状笑道：“我爹向来不注重这些，王大人不必在乎这些礼节。”

  王大人摆摆手，一脸严肃道：“秦尚书乃是我朝的老臣，曾经为我大乾朝立下过汗马功劳，本官向来仰慕，不能失了礼节。”

  秦江见劝不动他，便不再劝了，两人一同进了秦家老宅。

  老宅内，一位花甲老者，正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虽然已是垂暮老矣，但身上那股子上位者的气息，丝豪不弱。

  此人正是位列朝堂诸公之一的兵部尚书，秦原道。

  “老爷，公子回来了，与其同行的还有新任布政使王大人，说是有要事要与老爷商讨。”

  秦原道缓缓睁开双眼，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他淡淡开口：“带他们过来吧。”

  不多时，王大人在秦江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见到这位位高权重的老尚书，王大人连忙走上去拱了拱手道：“下官王怀蔺拜见尚书大人。”

  秦原道笑道：

  “早就听闻王大人清正廉明，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身正气，不同凡响，难怪能培养出王星雅这样的国之栋梁。”

  王大人闻言呵呵一笑：“尚书大人谬赞了，小女破案机敏，全是因为她从小就聪慧，我这个做爹的从来没帮助过她，来说惭愧，赈灾银的案子，还差点因为下官，险些让小人钻了空子。”

  “嗳！王大人不必自责，虎父无犬子，能顶着那么大的压力，破了赈灾银案，贵千金神探之名，绝非虚名。”

  说着，他让人奉上茶水，接着道：“王大人此番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身为兵部尚书，秦原道向来不喜欢玩客套，直奔主题。

  王怀蔺从怀里掏出事先写好的奏折，递到了秦尚书手中。

  秦原道愣了愣，接过奏折问道：“王大人这是何意？”

  秦江在一旁等的有些不耐烦，便直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其中就包括奏折中的内容。

  听完后，秦原道眸子瞬间亮了许多。

  特别是听到，凡是年满十六周岁，强制参加三个月的军训这条建议后，这位时常不苟言笑的兵部尚书，竟破天荒的露出一抹大笑。

  看向王大人的眼神，也满是赞许。

  “好啊，王大人这几条建议提的好啊。”

  “减少赋税，开辟学堂，重武轻文，募捐救国。”

  “王大人，以你的这份才学和胆识，做个布政使实在是屈才了啊。”

  “相比于这份奏折，本官更想亲自写份奏折，让女帝陛下擢升你为内阁大学士，这才对得起这份奏折的分量啊。”

  此言一出，王大人顿时受宠若惊，一脸的尴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旁的秦江见状，连忙帮王大人解围，直接将提出此番言论的林某人给拉了出来。

  “林书豪，你是说破了山陵城梅儿案的那个林书豪？”

  “正是，爹，有机会你可要好好感谢林老弟一番，如果不是他，我表妹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吴连生那个王八蛋给骗了。”

  “林老弟？”秦原道听着自家儿子的称呼，竟有些错愕。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很清楚，从来没见他这么推崇一个人。

  秦江不以为意，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家老爹道：“能与林老弟相识，是我秦江的荣幸，他真是一个特别有才华的人。”

  秦江将这些天在云州发生的事和自家老爹说了一遍。

  “梅儿案，赈灾银案都是林老弟力挽狂澜，就连孙义辅那个老狐狸，都被林老弟给揪了出来，和他比起来，我觉得自己就是个莽夫。”

  秦原道暗暗心惊，这几桩大案他早有耳闻，特别是最近孙义辅的离奇死亡，更是让他这位身居高位的兵部尚书，都一阵胆寒。

  堂堂的一州布政使，竟然是造成云州灾荒的始作俑者，这是何等的荒诞。

  身为百姓父母官，一州之首宪，到最后竟成了挥向百姓头颅的刽子手，简直是其心可诛。

  其实赈灾银的案子他一直也有关注，不过，和他听说的版本倒是有些出入。

  民间都在传破获赈灾银案子的是大乾朝的神探王星雅。

  对此他深信不疑，毕竟后者的神探之名，那是靠实力拼出来的。

  至于林书豪，自梅儿案以后，他就很少在听到过此人的消息，并没有放在心上。

  “王大人，我儿所言，当真属实？”

  王大人点点头，颔首道：“书豪的确是个大才，有朝一日，如果能金榜题名，定能成为国之栋梁。”

  “相比于贵千金如何？”

  “只强不弱。”

  听闻此言，秦原道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王大人和一旁的秦江都不敢打破这份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开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既然如此，此事不必奏明陛下，你们只管去做，出了事，本官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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