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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七足篇:荧光


魏己闭着嘴不说话。

  “别在那悲伤了,八眼对人动了情,可最后还是没逃开。我百年来不曾变过什么,没有八眼那样的感受。这漫长的时间早已消磨了我的耐心,对我来说,你的到来是一种解脱。”

  “那你的梦想呢?成为光。”

  “我现在不就是吗?这座被你砍断的山,是我一步一步搭起来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山上的一切都因我而活,我不能决定它们的生死,但它们却将生死交于我来掌管,即使在黑夜,它们也不曾遗忘光的模样。我寻得自己的光已有数十年。皓月终要散去,何况萤虫之光。”

  “不,皓月是皓月,你是你。怎么能一样。”

  “这不是一样不一样的问题,它们皆知我是光,又怎知我是虫。光芒散去,终归沉寂。”

  “为什么你们两个人都赶着求死?如果你死了那这片山上的那些生灵就失去了它们的光,你忍心吗?”

  “你来了,这个地方的大日就永远不会落下,对它们来说萤虫之光微不足道。”

  “啊?是么?”

  “我怎么感觉你什么都不知道?”

  “确实。”

  “别哔哔了,你找到抓我的方法了吗?”

  “我把你从这棺材里拉出来不就行了?”魏己双手一摊,表示简简单单。

  “那来吧。”蜈蚣动了动足,将它们收拢起来。

  “别急啊,我还有很多问题。”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速度点。”

  “我有疑问。”

  “什么!”

  “我要是不杀你会怎么。”

  “那你拿不到石珠的另一部分。”

  魏己瞳孔放大,满脸震惊,说:“你给珠子还不给个完整的。要不是我好奇来找你,那不是拿了个残次品。”

  蜈蚣翻了个身,说:“你小子怎么脑子里就没杀我的想法。”

  “因为——”

  “闭嘴,磨磨唧唧,还得我自己动手。”

  蜈蚣将自己蜷成一个圆,散发出淡淡的光亮,但极其耀眼。

  魏己发现自己脚下的石壁消失了,那些草木重新出现,那些被他摧毁的树木也恢复如初。不知何时何地刮起一阵风,所有的树木摆动起来。

  蜈蚣身上的光亮越来越亮,直至看不到蜈蚣身形,然后散去,在魏己手中凝成一团光珠。

  魏己拿出九冥鬼具,那团光珠融入到第二颗石珠中。

  魏己看到了蜈蚣的后半段记忆。

  蜈蚣成为了自己的光,它很高兴,自己终于不用担心黑色和寒冷。于是它不再局限于它已看到的,它开始四处游走,白天走,晚上走,日夜不停。它除了看到那些颜色,也有了不同感觉,它感到欣喜,快乐和新奇,但渐渐的它感觉自己累了。

  蜈蚣躺在一个软软的,热热的,有沙砾感的地方,七对玉足露在外面瞎扑棱。它感觉累了,要放松,不止身体上累,心灵也累。它发现当夜晚降临,眼前不再是一片黑色了,它看到了另一种光的颜色,这种感觉就像当初看到萤火虫一样。

  “与日月争辉。”

  蜈蚣突然找到了方向,翻了身,看着天。

  蜈蚣回到了诞生的地方,它身上的光越来越亮,直到一天,它的耳边传来了声音,它听不懂,但能感觉到是生灵的声音,越来越多的生灵聚集在它身边,它们将蜈蚣供奉起来,它只需要躺着就可以吃到可口的食物,尤其是桃子。这样的日子让它沉迷,几乎要忘了自己的命。

  有一天,蜈蚣发现自己身边的生灵不见了,它感到很奇怪还有点不高兴,今天吃不到可口的桃子了。它动了动不知几时动过的脑袋,惊恐的发现,那一道光出现在它的眼中,顺着光看去,它看到那些生灵都聚集在那道光下。它感受到了一种气鼓鼓的感觉,恶毒的话语在它的脑海中形成,它死死盯着,一动不动。

  这时它耳边再次传来声音,扭头看去,各种颜色出现在它眼前,一颗桃子被推到它面前,它连忙低下了头,身上的光芒在逐渐消散。但耳边的声音却越发嘈杂起来,各种各样的水果被推到它身边。它抬起头,一道更亮的光从它的身体中发出,照耀着所有,但它消失了。

  魏己从蜈蚣的记忆中醒来,心中有一丝羞愧。

  “是羞愧吗?”

  魏己收回面具,这时一只成了精的虫子来到它面前,口吐人言,说:“你好,请问你有见到一只蜈蚣大仙吗?”

  “你找蜈蚣有什么事吗?”

  “大仙曾在我小时在我心中点起一丝光亮,帮助我渡过天劫,我心想见它,向它道谢,但数十年前它突然消失不见了。”

  “它死了。”

  “它不会死,它的光一直在这呢。”虫子指着自己的心说。

  魏己愣住了,过了一会,说:“不好意思,我刚刚看到一只小蜈蚣,以为是你说的,错会你的意思了。”

  “没事,我再找找。”虫子离开了。

  魏己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说:“真凑巧啊,皓月又如何,怎知生灵心。天上此一物,不懂牵挂人。”

  日升月降,魏己缓缓收回目光,他想起了他的师兄,方丈,八眼和那只虫子,他在牵挂着,他们永远在魏己的记忆中,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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