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推翻了自己先前所有的猜测。

  看着王福来这般模样，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吓到你了？”

  王福来连忙道，“是……啊，不是！”

  他只是一名小小的筑基期，而徐子陵在他眼里，是无上大能，一方巨擎。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徐子陵笑了笑，道，“无甚大事，我不过是推翻了自己先前悟到的一些道罢了。”

  这番话，对于王福来来说，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前辈，道还能推翻？”

  徐子陵明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反问道，“道又为何不可推翻？”

  “道，不是证的么？证得大道，白日飞升，寿元无限，成就真仙！”

  王福来说着，不禁捏起了拳头，显然这是他踏上仙途最终的目标。

  徐子陵轻笑一声，道，“修仙，可是逆天而行？”

  “是，不逆天，那我们便还是凡人！”

  王福来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我们，又在这天道之下！日月轮转，四季变幻，悟的不也是天道之下的规则与法则么？你说，这可是顺天？”

  王福来张了张嘴，他想说顺天。

  顺应天意，才可在天道之下生存。

  可是，他才说了修仙是逆天而行的……

  这前后相隔不过几息时间，自己便反驳了自己？

  “所以，道又有何不能推翻？”

  徐子陵再是反问，将王福来的思绪拉回了现实，而此刻，那年轻的脸庞之上，只有一片茫然的神色。

  徐子陵也曾经历过这般情况，知道若是从中钻不出来，那么就会陷入一个怪圈之中，最后只会走火入魔！

  “但是前辈，我……”

  王福来不知从何开口。

  徐子陵道，“我对于道的理解，和你的，甚至和你们整个凡界的，截然不同，不能指点于你……”

  王福来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失望。

  可徐子陵继续说道，“但是，我可以提醒你。”

  “提醒？”

  王福来一愣。

  “不错，提醒，”徐子陵点了点头，道，“你不够强大，那么你就顺应天意。你该炼丹就是炼丹，你该炼器，那就炼器，你该修炼法术，那就修炼法术！等你到了灵界之后，再去思考我方才问你的问题！”

  这确实不是指点。

  徐子陵的道，是争。

  不是争意气用事，也不是争天材地宝。

  而是要争过天，再从上向下看天。

  自凡界出来，他做到了。

  他凌驾于东凡界的天道之上。

  但在他的头顶处，还有灵界的天道。

  灵界之上，还有仙界！

  不，是下仙界！

  道上有道，道道如轮回，徐子陵也不知这般争下去，何时才会是尽头。

  可眼下。

  他不还是要遵循着灵界天道的法则？

  甚至是，如今在这南凡界，也不得不压制住自己的境界与修为。

  “前辈的意思是……”

  王福来聪慧，隐隐猜出了徐子陵话语中的意思，“晚辈还不够强，逆不了天，便只能在天之下先活着？”

  “差不多吧，”徐子陵略有意外，看着王福来，道，“你天资不差，难不成凡人之间，还做过苦工？”

  劳苦大众，平头百姓，不也是在那富贵权势之下低头，顺应着他们的意思？

  对那时的王福来而言。

  富贵与权势，便是天。

  他踏上了仙途，便是逆天而行！

  逆了富贵与权势的天！

  王福来微微低下了头，似乎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记忆，“前辈，晚辈本是一名被遗弃在陨星域的孤儿……跟野狗抢过食，跟野猫打过架……好几次，就要死在陨星域了……”

  徐子陵大为惊奇，王福来的身世，比他想象的还要艰苦。

  想他当时。

  愁吃愁喝，可爷爷肯烧炭，肯对“天”低头，顺应“天”意，靠着卖炭为生，还能送他去学堂去读书……

  “那你是如何踏上仙途的？”

  若是记得没错，王福来想要他的热陨星，应该是身上有一朵灵火！

  可能在南凡界，灵火算不了什么稀罕之物。

  但要知道，王福来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啊！

  “晚辈……也不知道，”王福来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陨星域中，道，“晚辈一路讨食，讨到了星陨域，饿昏了过去，最后醒来了，发现自己成了一名炼气期的修士！”

  “竟然……还有这等事？”

  徐子陵亦是惊奇不已。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成了修士，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在他昏迷的时候，有陨星落下。

  陨星之中，必然含有仙力……

  那可是仙界之上的仙力。

  进入凡人身体只有两种结果。

  一种是爆体而亡，一种是被吸收，进而有所成就！

  王福来显然是后者。

  “你可有猜过如何成为修士的？”

  徐子陵又是问道。

  “晚辈猜过，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晚辈饿昏后，有星陨石砸中了晚辈。应该是一枚火陨星。”

  “火陨星？”

  王福来跟徐子陵猜的一样。

  只是这又多了另外的说辞，令他有些不解。

  “就是……”

  王福来挠了挠头，道，“我不但踏上了仙途，也多了一朵灵火，这灵火甚是奇怪，不像丹火，也不像地火。”

  说完，他将手从头顶之上放下，对着徐子陵摊开了手掌。

  一朵火焰，从掌心之中生出，随风摇曳着。

  徐子陵屏住了呼吸。

  这是……

  天火！

  “可有人见过你这灵火？”

  徐子陵不动声色，问道。

  “没有，”王福来连连摇头，道，“晚辈讨食为生，行了万里路，阅人亦无数，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这火气息迥异，若是进入一些宗门修炼，指不定会被人抢走，更有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晚辈就独身修炼，靠着在星陨域里捡漏，拿到星陨坊市贩卖。”

  “前阵子，就是攒够了灵石，才买了一枚筑基丹，堪堪突破筑基，这才想着从前辈这里买一枚热陨星，试着能否让我这朵灵火产生些许变化，从而提升我的自保之力……”

  徐子陵不禁赞赏，“你倒是不错，竟然会如此小心。不过，你就不怕，我抢了你这朵灵火么？”

  “前辈肯定不会的，”王福来笑了，“前辈这般大方，一枚热陨星说送就送了，岂会要我身上的灵火？再说了，前辈一不炼丹，而不炼器，境界又至元婴，要这灵火，又有何用？”

  徐子陵哈哈一笑，“不错，不错。不过，你是如何知晓，我不会炼丹和炼器的？”

  王福来想了下，道，“前辈身上，没有丹韵和器韵。”

  韵……

  徐子陵再次听到了这个字。

  李绍阳跟他说过，阵有阵韵，道有道韵。

  这一种，难以言状，难以形容的感觉。

  王福来说的挺准，自己是炼过丹，却并没有太上过心。

  炼器也是如此，黑曜剑还是靠着吞天火自行提纯炼制出来的。

  最后的淬火，还是靠着游长春，最后就是迎了天劫与天雷，才成就了如今的黑曜剑。

  他虽是参与过，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小子，莫不是有炼丹与炼器的天赋？

  徐子陵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前辈”，王福来不知徐子陵心中所想，而是忽的指向前方，道，“星陨域到了，那里正好有一片陨星落下，我们赶紧过去，以免让别人抢了先！”

  徐子陵转头，顺着王福来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了数道光华从半空之中出现，划出了各种颜色，朝着地面落去！

  隔着有些距离，徐子陵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熟悉，却又是完全认不出来的气息波动。

  难不成……

  是仙力？

  说熟悉，是因为他炼化了一缕时间仙力！

  说陌生，是他也只认识时间仙力这一种！

  “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徐子陵吩咐一声，身上闪过雷光，随即消失在了原地！

  他以雷灵力施展的瞬移，在凡界已经足够用了！

  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星陨域中。

  整片整片的荒芜之地，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各种坑洞。

  四周灵力流转，还掺杂着许多种连他也认不出来的气息。

  而放眼所见，地面除了黑灰褐这三种颜色之外，再也不见其他。

  初入此地，徐子陵完全觉得，这是一片死寂之地！

  也是这时。

  那数颗陨星，先后落地。

  轰——

  轰——

  轰——

  地面震动，远处先是出现了一道光柱，随即光柱扩散而开，很快形成了一个半圆孤形的光罩，可还未停止扩散，后续的陨星又是先后落入其中！

  轰！

  轰！

  轰！

  声势更强，地面的震动也是更加激烈。

  徐子陵微微皱眉，御出了混沌灵力，护住了周身！

  这几枚陨星，他感觉一般的元婴期……

  抵挡不下！

  可灵力才附着周身，身后凭空出现了几道灵力波动，看这强度，赫然都是元婴后期的境界！

  莫不是。

  又有老熟人了？

  徐子陵嘴角出现了一抹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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