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不行？”孟婆的声音传来。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句话不啻于一把尖刀，直插在楚不语的自尊心上。

  男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认为不行，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楚不语的胸中顿时燃起了一团火焰，他高声道：“这有何难！”

  他继续奋力挖坑，速度更是比之前快上不少，但体力的消耗如决堤的洪水，已至极限。

  那瞬间涌起的勇气，就如暴风雨中的孤舟，无法抵御身体的疲惫。

  他甚至想要放弃，心底仿佛有一个魔鬼在低语：“放弃吧，好好歇息会。”

  然而，就在他即将放弃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战意却如燎原之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他停下动作，紧闭双眼，静静感受着这股战意。

  此时，土层仿佛化身为他的仇敌，而他要战胜的，不只是这片土地，还有内心那个懦弱的自己。

  强大的战意如火山喷发，势不可挡，他再度睁开双眼，这一次，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如钢铁般的坚定。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充满了力量，就像干瘪的气球被重新吹满了气。

  这一次，他不知疲倦地挖掘了数个小时，直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抗议。

  而这时，一股温暖的力量却如春风般突然涌入他的身体，瞬间将他体内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回头看去，只见孟婆正悠闲地欣赏着鲜花，但他心里清楚，刚才必定是孟婆出手相助了。

  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上百平的土地对楚不语来说已不再是难题。

  他越挖越熟练，这具身体的强大潜力也首次被他完全激发出来，他的意志就像一把利剑，第一次完全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斩断了所有的阻碍。

  最终，当他大功告成之时，他屹立在花丛之中，仰望着苍穹，静心感受着自身的蜕变。

  “道意融身，大道化体，恭喜你，修成了后天道体。”孟婆的声音飘然而至，带着一丝喜悦。

  楚不语感受着体内源源不绝的道意，他领悟了孟婆所言之意，他的战之道已然与身体相融，而他也能轻松地掌控体内的大道。

  “多谢。”他转身，诚挚地致谢。

  “这是你自身努力的成果，我不过是稍尽绵薄之力罢了。”孟婆微笑着回应。

  她刚才故意相助，就是为了助楚不语迈出这关键一步。

  在楚不语与林玄的对决中，她察觉到楚不语身上的道意无比深厚，只需稍加推动，便能迈入后天道体的境界，于是她顺水推舟，助了他一臂之力。

  “你怎会知道道家的境界？”楚不语疑惑问道。

  要知道，他对于道家境界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孟婆作为传说中的大鬼，按常理来说对道家应是知之甚微。

  然而，孟婆却答道：“之前有一位老友，她曾传授我一些道家之学。”

  “老友？”

  “她是一位举世无双的女子，只可惜，你无缘得见。”

  “那着实遗憾，听你对她的赞誉，想必是风华绝代的天之骄女。”楚不语点头称是。

  “你与他们不同。”孟婆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异。

  “是吗？”楚不语一愣。

  “你似乎并不在意我对一位女子有如此高的评价。”

  “这不是很自然吗？既然是天之骄女，男女又有何差异？”

  “这便是你的独特之处。”孟婆轻笑一声。

  楚不语顿时醒悟，他是以现代的视角看待当下，而他所处的时代是民国，这时的性别观念尚未转变，女子在男权社会中，地位一直颇为低下，许多有才之士因此得不到认可。

  “或许我确实有些特别吧。”他如实回答道。

  孟婆并未领会他的言外之意，她解释道：“那位友人，虽为鬼魂，却在人间游历多年，更是化为人身踏入道门，成为了天师级别的人物。”

  楚不语听得瞠目结舌，他惊叹道：“竟有如此奇人！”

  “嗯......你应该听说过她的道号，名为玄灵子。”

  “玄灵子！？”楚不语这下震惊不已，他万万没想到数百年来赫赫有名的玄灵子天师竟然是女子，要知道，玄灵子在道门中可是被尊为祖师般的存在。

  同时他也不禁感叹，男权社会对权力的掌控竟是如此严密，一位威震道门的女子，其性别竟然被隐瞒得如此之深，以致许多人都误以为她是男子。

  孟婆接着说道：“不过，她仅做了十多年的道士，之后便恢复了本名，她的名字你恐怕从未听过，人们通常称她为红娘。”

  听到此话，楚不语如遭雷击，手中的工具颓然落地，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孟婆，惊愕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怎么了？”孟婆好奇地问道。

  楚不语拼命将自己几乎脱臼的下巴合拢，艰难地问道：“你是说，你的闺蜜......是红娘？”

  “闺蜜？这是何意？不过她确实是我的挚友，也被唤作红娘。”

  楚不语这下子完全坐不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和红娘的闺蜜被囚禁在同一个地方。

  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自己初次见到红娘时，她那骇人的杀人手段，以及操控无数纸人的强大实力。

  在后来的造化之地，更是让他知晓了，红娘竟然是与武将同时代的人物。

  他逐渐明白了过来，难怪她能够成为道门的天师，并且获得如此巨大的荣耀，以她的实力，做到这些确实轻而易举。

  “你认识她？”孟婆忍不住追问，从楚不语的神情中她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没......没有。”楚不语嘴角微微抽搐，他哪敢和红娘攀关系。

  “那你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我还以为你见过她呢，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她相聚了，也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孟婆说着，情绪渐渐变得低落。

  楚不语张口欲言，他突然很想告诉孟婆，自己见到了红娘，还经历了一些事情，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他和孟婆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这种程度。

  “你见过她。”然而，孟婆的一句话却让他心中震动不已。

  “你在说什么？”他极力稳住情绪，故作冷静地反问道。

  “我说，你肯定见过她，对不对？”

  孟婆的语气坚定不移，她紧紧地盯着楚不语，圆圆的大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

  在那道目光的审视下，楚不语的心理防线很快便土崩瓦解了，他无奈地承认道：“好吧，你赢了，我的确见过她。”

  “真的吗！太好了！快跟我我说说！”孟婆的眼睛瞬间笑成了一弯月牙儿，那甜美的笑容如春风般拂过楚不语的心田，让他的心里也不禁泛起一丝甜蜜。

  “那是一次意外......”

  楚不语开始讲述自己在纸扎店的经历，但他巧妙地隐去了自己的情况，只是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将事情娓娓道来。

  而且，关于武将的事情，他只字未提，在造化之地的记忆中见到红娘的那段过往，他也守口如瓶，因为那些都是他深藏心底的秘密，不便向他人透露。

  “就是这样，后来我便没有再见到她了。”

  楚不语的话音落下，孟婆却轻轻地叹了口气，感慨道：“看来她还是忘不了他。”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孟婆真诚地向楚不语道谢。

  “不客气，我也没想到你的好朋友居然就是她。”楚不语报以微笑。

  孟婆沉默了片刻，然后，她突然凝视着楚不语，郑重地说道：“我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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