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门打开，就看到了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刘青橙站在门口。

  “青橙？”直到真切的看到人，顾菀这才惊呼出声，看到她脸上哭泣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让开了位置：

  “快，快进来，这雨太大了。”

  她撑了伞，打着赤脚呢，裤腿和衣服都湿了一大半，她还只是从堂屋走到院子门口，这样一分钟不到的距离而已。

  刘青橙难过的看了顾菀一眼，不发一言的走了进来，顾菀赶忙将门关上，等到了堂屋门口时。

  刘青橙正好在解蓑衣的带子。

  顾菀顾不得自己裤子还湿着，收了伞后，就开始给她倒茶。

  “你快随便坐。”

  她下巴点了点堂屋随时放着的凳子，刘青橙也没跟她客气，将蓑衣挂在墙上后，就自己拿了一张凳子，到门槛这里坐了下来。

  顾菀将茶递过去的时候，她只是沉默的接过，不说一句话。

  她准备想去给她拿点吃的，就听到她沙哑着嗓音说道：

  “顾菀你别忙了，你留下来同我说说话吧。”

  顾菀知道，她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她也拿了张凳子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对不起啊，要不是我的话也不会这样。”顾菀先一步开口道歉道。

  刘青橙原本平静的脸上一愣，皱眉看着顾菀，半响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

  轻轻的摇了摇头：

  “和你没关系，你那天和我说完，我原本想要回家找件衣服，就是之前我丢了件衣服，本来还没觉得什么，听了你的话，我就大概明白了，所以想回去再确定一下的。

  我妈以为我在做什么，两个人吵一架，我妈把我给关起来，说要把我关到结婚那天。”

  她停顿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脚下渐渐汇聚成一团的水珠，接着道：

  “可我不甘心，我就逃了出来去找我奶奶，我奶奶给了我钱，让我去找我爸。”

  顾菀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原来她都没有去找朱素霞和徐桂珍她们。

  “我上了火车，结果被抓到了，然后就遣返回来了。”

  她一句话总结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顾菀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她知道，她肯定有很多想说的。

  “回来的时候，我都没有赶上我奶奶下葬，我去了她坟哪里坐了一会儿，回去和我妈吵了一架，她拉着我去给我爸打电话。”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盯着地上，却在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

  脑子里全是她妈的话：

  “我不管你跟她关系怎么样，但是你管不到我！”

  “我恶毒？我恶毒就应该教你怎么远离那个老太婆，就应该不让你叫她，就应该管着你，可我没有，是因为你身体里流着你爸的血，所以不管。

  但是刘青橙，谁都可以说，唯独你不行，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小的时候是喝的我的血长大的，刘青橙，所以你是最没有资格骂我的人。”

  “你为你奶打抱不平，怎么不去问问你爸，你爸可是你奶亲儿子，他知道你这样对我吗？”

  那是刘青橙第一次看到她妈如此歇斯底里，整个人同疯魔了一样。

  明明是她在发疯，明明是她不对啊，可是周围叔叔伯伯却都在安慰她妈，她也想听听她爸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能允许妈妈那样对奶奶呢，平时不管不顾就算了，而人死了，都不愿意给治丧。

  结果电话接通，她爸听了她妈的话后，只说了一句话：

  “青橙，大人的恩怨你不要管，你妈，你也不要胡说，你要真觉得你奶好，时常去给她上香看看就好了。”

  随后挂断了电话，刘青橙从大队部离开后，整个人就这样在村子里到处走。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而且她心里十分的迷茫。

  “顾菀，叔叔婶婶们说，让我体谅我妈，可我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我真的不懂，我只以为是我妈跟我奶不和。

  我奶也不经常提我妈，我就偶尔会去陪一陪我奶，因为我觉得人要有孝心，我爸因为工作的原因没法陪奶奶，而我妈又不愿意过来，那我要对我奶更好一点。

  我妈她说话经常特别难听，我觉得不舒服就会去我奶奶哪里，久而久之，我觉得奶奶哪里比在家舒服。

  特别是那次我妈逼着我把大学的名额给了弟弟后，我就觉得，这个妈已经不是我妈了。”

  她说完，眼眶里汇聚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掉。

  “可是我一直我以为的，在今天，大家好像并不这样觉得的，甚至没有什么人站在我这边，觉得我是对的，还觉得我妈可怜。

  你说，顾菀，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啊！”

  顾菀抿了一下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第一印象她也对章凤霞的感觉很不好，那嘴巴说话确实特别难听。

  后来听说她还把刘青橙大学名额给了她儿子，印象就更不好了。

  但是经过上次在刘喜娥家，以及今天刘青橙的话，又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但是我觉得既然大家都这样说，想必你妈确实曾经经历过很多让她觉得很难受的事情。

  你作为她的女儿，她没有限制你，我觉得可能已经是她最大善良了，至于要求她……我们都不是她，没有办法去替她原谅，因为我们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去替她经历她所经历的困难，所以我觉得可能你爸说的是对的，做好自己认为对的，大人的事情，就不要掺和的好。”

  顾菀不知道刘青橙听进去没有，她听完后，只是略微坐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

  雨又连着下了两三天，大家也从一开始的不要上工的喜悦，到后面开始着急了起来。

  雨偶尔虽然会小一下，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大雨，这让大队长原本想安排人将辣椒还有丝瓜，茄子这些蔬菜全部先摘了都没办法。

  倒不是怕被雨淋湿，而是因为天除了下雨，还时不时的打雷闪电的。

  这个时候谁敢出去干活呀，万一被雷给劈死了怎么办。

  整个村里的人都开始发愁了起来，不说地里的蔬菜，那水田里的稻谷，可还有一个多月才能收呢，再这样下去就要淹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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