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卸下各种职务，也完成了奥赛，一下子清闲下来。

  按照他的预定计划，只需要等到奥赛成绩发布，还有学校许诺的第二个【市级优秀学生】，凭着满身的荣誉和名列前茅的排名，就能够等着高三拿自主招生名额了。

  至于能够去推荐去哪所重本，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他不挑，给哪儿去哪儿。毕竟真枪实弹上考场，稀烂的数学会把他的总分拉低到地下室。

  如果非要说他能做点儿什么，就只剩下祈祷，祈祷年级排名比他高的人都瞧不上自主招生的学校，去冲刺北清复交，这样自己才有希望讨到一口极优生不要的残羹冷炙。

  这就是人生，残酷且现实。

  在学海里从小忙碌到大的安然，不太习惯一下子无所事事的悠闲感，他偶尔刷几套题保持头脑灵敏，其余时间，就坐在座位上发呆，发呆看陆千川，发呆看趴在课桌上睡得昏天黑地的陆千川。

  有安然在侧陪伴，大狼狗自然睡得舒坦。

  睡梦中的陆千川模模糊糊察觉到有人温柔地用手抬起他的脑袋，然后在脑袋与桌面之间塞了一个蓬松柔软的枕头。

  他的第六感能够从枕头里感受到什么人对他细心呵护和真诚怜爱。

  陆千川满怀春心，舒舒服服睁开眼睛，瞥见正在凝视自己的安然，眼角的余光发现自己真的枕在一个枕头上，他的内心顿时暖如艳阳。

  “安然～还是你对我最好。”陆千川嗅了嗅枕头的棉絮香，心中情意绵长。

  安然不解风情，没有说话，眼神里充满了对白痴的鄙夷。

  “你从哪里拿来的枕头呀？”陆千川柔声问。

  面瘫安然硬声答：“不是我拿的。”

  陆千川：“那是谁？”

  背后有谄媚的声音传来：“亲爱的陆千川同学，是我。”

  陆千川猛回头，差点和近距离阿谀笑的曹尤鱼脸碰脸。

  陆千川身子往后一仰，半靠在安然的怀中央，质问曹尤鱼：“曹老师你干嘛？！”他顺势把【不怀好意】的枕头往曹尤鱼方向推了推。

  曹尤鱼卑躬奉承的表情就像皇帝身边的太监：“陆千川同学~~有枕头是不是睡得更舒服呀？要不要我再给您老人家拿条毛毯搭着背呀。”

  陆千川擦擦嘴角的梦口水：“尤鱼、尤鱼老师~~我上课睡觉你从来不管的，咋今天忽然间阴阳怪气我了？”

  曹尤鱼笑如揽客的老鸨：“诶~~我曹尤鱼就算阴天阳地怪校长，也不敢气您呀~您可是我的基金定投、固收国债、原油期指、黄金现货啊~~连安然这样的房贷、车贷、装修贷、彩礼贷、经营贷、信用贷、花呗、借呗、京狗白条也比不上您啊。”

  被陆千川躺在怀的安然忍不住吐槽：“尤鱼老师，你这样到处借款，还喜欢胡乱投资，迟早是要上天台的。”

  曹尤鱼开启谗臣模式：“没关系没关系，有陆千川同学在，我的以卡养卡、借钱炒股是翻不了车的。”

  “尤鱼老师，你有啥话可以直说。这语气我是真忍不了。瞧！我同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赖在安然怀里的陆千川顺手抓起安然的手臂，来回抚摸，借机揩油。

  安然宠这小子，板着脸随他去。

  曹尤鱼压低嗓门：“陆千川同学，根据可靠消息，你奥赛拿了4个国家二等奖。”

  “安然呢？”陆千川秒问，他不关心自己，他只在乎同桌。

  曹尤鱼：“2个国家二等奖，1个三等。也很不错，但比陆同学您，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后半句继续谄媚音。

  陆千川仰头望抱着自己的同桌。

  安然很平静：“物理有一定的计算量，以我的本事，能拿到三等奖，已经很不错。”

  曹尤鱼：“岂止很不错，你已经打破了我校平行班的同学参加奥赛的最好记录，但很遗憾，又立刻被我们伟大挺拔的、光芒万丈的、火红似太阳的陆千川同学给打破了。”

  陆千川：“尤鱼老师，你专程给我递枕头，不会是只因为我奥赛成绩特别好，为你赚了奖金吧？你这么势利，肯定别有所图。”

  曹尤鱼凝眉睁眼：“瞧您这话，刻薄得就像是从安然嘴里吐出来似的。我曹尤鱼是这样的人吗？不是~~我怎会对陆千川同学您另有所图？就算我想，也不敢呀，会被某人喷死的。”

  陆千川二次仰头看同桌。毕竟同桌真把人喷进医院过。

  同桌无动于衷。

  曹尤鱼媚笑：“为师只是希望你再去参加一场理科竞赛考试。”

  陆千川囧：“尤鱼老师，你最终还是走上贩卖学生来赚钱这条路了。”

  曹尤鱼哭哭：“不是了啦。省教育局那帮家伙，今年开始要搞个什么【科技好少年、创新大练兵】的研学营，美其名曰是展现什么【信息化新时代的素质教育成果】，实际上就加了几道计算机信息题的奥赛综合卷。我们学校总得捧场不是，也想在首届拿个奖，整开门红不是？求求你去参加嘛~~就去两天游览参观，外加一场考试而已。”

  “你早说嘛！我还以为有啥大不了的呢？不过如此。”陆千川大手一挥算是答应了。

  答应完下一秒，他立即问：“安然参加不？”

  曹尤鱼表现得很为难：“安然参加倒是可以参加，但没有任何意义。”

  陆千川从安然的怀里坐起来，微怒不服：“你这啥话呢！小爷我家.......的同桌，成绩不逊于我。”

  曹尤鱼：“我也是实话实说，理科综合卷有奥数。碰到奥数安然就得交白卷，更何况还有计算机信息题，这科目又不高考，安然100%没有涉足，也得交白卷。”

  安然朝陆千川点点头，他承认曹尤鱼说得有道理。

  陆千川：“我和安然一样，也没碰过计算机题，学校可别指望我会得高分。”

  曹尤鱼说话快了些，没经过大脑：“嗐~~你和他不一样。他是靠刷题刷出来的假学霸，你是天赋异禀的高智商。安然去只能丢人现眼，你去才有可能拿奖。”

  “你特码会不会说话！”陆千川瞬间暴怒，都举拳头了。

  幸亏被安然拦住，捏着陆千川的手腕：“尤鱼老师说的是事实，你还不让别人讲真话了？”

  陆千川窝着一肚子火，但媳妇儿的命令违抗不得。

  曹尤鱼也赶忙夸安然讲道理、识大体。

  然而安然从来就不是个讲道理的人，他对外人只讲利益。

  安然冷面：“说吧，有什么好处？”

  曹尤鱼：“陆千川如果同意参赛，我得5千块。他如果能随便拿个奖，我还可以再得2万。拿头奖我可以得5万！”

  安然蔑视：“我不是指你，我是指陆千川。”

  曹尤鱼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安然是绕不开的，他有心理准备：“你的人，卖多少，你开个价。”

  安然果断：“明年的【省级优秀学生】，只要陆千川拿奖，我就要求学校提报材料，替他申报。”

  “这个.......”曹尤鱼知道对方要价不会低，但没想到会是天价。

  安然也算明事理：“我知道我们学校每年只有2个名额，一个留给了尖子班，一个给了许多。我不为难你们，你们无须给我承诺，但我要看到申报表。就算被省里否决，我也要看到否决回执。这是我唯一的条件。”

  陆千川加了一句：“还有个条件，安然也得参加。”

  安然其实不想去，给陆千川眼神示意。

  陆千川不分场合卖萌：“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发挥得更好。”

  安然一琢磨，还算有道理，表示同意。

  曹尤鱼一琢磨，还算能接受，表示他马上向教务处报告。

  曹尤鱼怀揣着5万元的春秋大梦，手舞足蹈飘出教室门。

  陆千川柔情婉转：“你~~~好像对我评选【省级优秀学生】有很大的执念呀。”他心里头透亮，同桌一直以来都在替他着想。

  安然面不改色：“我是对你有执念。”

  陆千川：“安然~~~其实，你真不需要事事都替我着想。”

  安然嘴角咧了一下，嘲讽同桌是在说胡话。

  陆千川：“我是指有的琐事儿，可以让他顺其发展，不够格让你劳心劳神。”

  安然倔强：“不。有的事情关系到.....我们的前途，值得我多争取一下。”

  陆千川认真脸：“你刚才是想给我说【有的事关系到你的前途】。临时改的口，对不对？”

  安然轻轻笑，拒不承认自己耍的小聪明被同桌抓到。

  ——剧透小剧场——

  接近一年后，

  陆千川站在安然面前，他的表情过于严肃，严肃得好像非得安然给问题一个确切的答复：“安然，你是不是在算计我？”

  安然清爽笑：“就算我算计你，你不也甘之如饴、欣然接受么？”

  陆千川心事重重，挂着一张担忧的可怜小狗脸，上前两步，把安然搂入怀中，脸庞和双手在安然的身上浅浅抚摸：“安然~~~你要把我陆千川怎么样，都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多替自己考虑考虑，可以么？”

  “嗯。”安然回答得一如既往干脆。

  陆千川心事更重了，他知道那一声【嗯】是在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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