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一米七的个头，身材像圆润饱满的稻穗。黑色的马尾辫，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你……高哥，你咋在这里？”

  女人瞪大了眼睛问他。

  “呃……”

  高斌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那个影楼的化妆师。记得她应该叫贾小青。

  “贾小青，你怎么……你家是落月坡村的？”

  “是啊。我爸是村长。我家也是村委会。”

  贾小青施施然走了过来说。

  “你们这是咋回事？”

  “我们是镇里下来的。这两个是驻村干部。”

  高斌说。

  “你爸在家吗？”

  “他不在。这个时间应该在山神庙里跟七大爷下棋呢。进屋吧，我帮你打电话。”

  贾小青说着带着他们往屋里走。

  高斌仔细观察这个房子。

  这是个典型的旧式民居。黑色的沥青屋顶，略微有点低垂的房檐。房檐处露出来的椽子，木头都是黑色的。应该也是刷了一层沥青用来防水防腐。

  房檐下有两个燕子窝，偶尔有燕子飞来飞去。窝里面却并没有小燕子。

  一进屋，中间是堂屋。其实就是厨房。左右两个灶台，水泥面上铺着白色的瓷砖。屋顶已经熏得发黑了，窗户玻璃上有些油污。

  两个灶台联通着左右两个房间的土炕。平日里烧火做饭，冬季还可以用来烧炕取暖。

  “你们坐吧，我给我爸打电话。”

  贾小青把他们让到西屋，这里没有组合衣柜那些家具，倒是有几个文件柜。

  墙角处有个一头沉的老式办公桌。有些地方的油漆斑驳，还有个桌脚底下垫着一块青石。

  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个红色的电话。这让这间屋子真的像个办公场所了。

  贾小青给他爸打了电话。或许是老人在那头说了什么，贾小青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你快点回来吧。这次来的镇领导可厉害了，我认得。”

  高斌听了脸有些热。不知道她说“很厉害”，是不是跟上次拍婚纱照的事情有关。

  那次的婚纱照拍得还不错。不过，高斌去取的时候，并没有再见到贾小青。两个人虽然加了Q  Q，却也没有进一步的联系。

  “我爸是个臭棋篓子，但是，还偏偏特别爱下棋。尤其是喜欢跟七大爷下。”

  贾小青挂断电话，笑着解释了一下。

  “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落月坡的，刚才看到你，我还恍惚了一下。”

  高斌说着，看她去一个铁盒子里掰了一块茶饼，然后放在一个大搪瓷杯里面，拿起暖瓶倒入热水。

  “我一年也回不来几次。这次是我妈的忌日，我就回来住两天。”

  贾小青放下暖瓶说。

  “孩子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高斌知道她有个女儿，今年也在上幼儿园。

  “孩子去我哥家玩了。他家就在隔壁。”

  贾小青坐在他身边说。

  “家里没有好茶。我前阵子给我爸买了个普洱茶的茶饼，他说一股土腥味儿。一会儿你尝尝。”

  “普洱茶最好是煮茶。那样它的茶香更浓郁，茶汤的颜色也更好看。”

  高斌对于喝茶不陌生。尤其喜欢喝滇红和熟普洱茶。

  “不过，咱们这边习惯了喝茉莉花茶。”

  “是呢，我爸就喝猴王。白瞎我几百块钱了。咯咯咯……”

  贾小青开心的笑了起来。

  贾小青去沏茶，高斌站起来去看墙上挂着的相框里面那些老照片。

  “小青，你爸年轻的时候挺帅的嘛！”

  “我妈更漂亮。你看旁边那个相框。”

  贾小青回头冲他说。

  “落月坡村有三美。揽月峰的月，月亮湖的水，还有我妈的笑容。当年可是全镇子都有名呢！”

  “你又瞎咧咧啥呢？”

  门外忽然有人说了一句。门帘一挑，走进来一个人。

  这个男人花白的头发。身高一米七五的样子。寸短的头发，黝黑的脸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爸，你回来啦。”

  贾小青蹦跳着过去抱住男人的胳膊说。

  “高哥，这就是我爸，贾明亮。”

  “你是高镇长？”

  贾明亮扒拉着女儿的手，不让她疯疯癫癫的样子。

  “你都多大了，快三十的人了，让人家笑话。”

  “父女情深嘛！高哥不会笑话是吧？”

  贾小青笑嘻嘻的松开了手。

  贾明亮今年55岁了，媳妇十年前病逝。他当这个村长也快二十年了。

  “你怎么认得高镇长？”

  贾明亮奇怪的问。

  “哦，我跟女朋友去拍照，小青恰好是化妆师。”

  高斌赶紧解释了一下。

  “屁化妆师，那也算个正经职业？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还不如……”

  “哎呀，爸，我就喜欢做那个。你就别唠叨了。人家高哥找你谈工作呢！”

  贾小青赶紧打断他的话，朝着高斌笑了一下。

  “是啊，贾村长，我这次过来，主要是给村里送过来两个驻村干部。”

  高斌看着贾小青转身离开，给他介绍随行的李杰和石青峰。

  “高副镇长，我们这里屁大的地方。七山二水一分田。驻村干部来不来都一个样。”

  贾明亮坐下来闻了一下，看着黑乎乎的茶水，皱了皱眉。

  “贾村长，我听说你换届以后就打算让贤了？”

  高斌没有再接着话题聊，而是换了一个角度。

  “岁数大了，干不动了。”

  贾明亮不抽烟，也不喜欢喝普洱茶。一边说一边拉开抽屉找茶叶。

  “贾村长，其实你可以尝试着换换口味。虽说以前喝惯了茉莉花茶，但是，普洱茶去油降脂，对身体有好处。”

  高斌一语双关的说。

  “人的习惯21天就会改变。只要你想改，其实并不难。”

  “我老了，改他干嘛？再说了，啥味道，最后不还是一泡尿。”

  贾明亮看了一眼高斌，并不打算妥协。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鸡叫。贾明亮刚站起身往外张望，就看见贾小青抓着一只鸡走进来。

  “爸，晚上高哥在咱家吃饭。你杀只鸡呗！”

  “小青，不用麻烦了。”

  高斌赶忙阻止她。

  “村里也没个饭馆，你们总不能饿肚子吧。我爸养了十几只鸡呢，没事。”

  贾小青笑着说。

  “你头发上，有根鸡毛。”

  李杰比划了一下说。

  “哦。”

  贾小青伸手划拉了一下，一根短短的白色羽毛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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