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她再次跳下水，追赶船只而去，那船见她游来，主动放出小船来接应她，倒是让她轻松了几分。

  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船上笼罩着一股悲哀，船上此时已经哭得撕心裂肺。张氏已经昏厥，又醒过来继续哭泣，而玩忽职守的砚台此时已经吓傻了！

  赵喜娣快步跑到甲板上，对围在一起的众人说道：“大家都让开，我……我略懂医术。”

  说完几个家仆散开，张氏依旧瘫软无力地坐在甲板上痛哭流涕，赵喜娣见她伤心便也没有驱赶。

  她探了探鼻息，没气儿！

  摸了摸脉搏，没跳动。

  贴着心脏听了听，没动静。

  难怪都哭得那么真情实感，原来是真的芭比Q了。

  看样子只能搏一搏，如果没救活本来也是死人一个，横竖没有损失。

  她把小胖子头掰向一侧，方便挤压胸腔，等待呛入的水流出，又拉开那小胖子的衣服，接着找到胸部中下段，十指交叉。按照中学老师教学的方法，不断地按压，此时此刻，她集中精力，全神贯注地救治。

  “给我一块丝帕！”她喊道，连续按压让她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加上着急，语气都在发颤。

  张氏愣了一下，都忘记了哭泣，她眼睛死死盯着韩若为的身体，闻言慌忙把手中沾了泪水的帕子递上去。

  赵喜娣瞟了一眼：“我要薄的！”她都懒得解释。

  这时一个侍女拿出了一个洗的有些发薄的手帕，颤颤巍巍递过来。

  “这个行！”说话间赵喜娣几乎是夺过来，放在小胖子嘴上。

  “你这莫不是要害死我儿？”张氏诧异道。

  “他本来就死了，我这是在帮你们救他！”赵喜娣来不及多说，手中一边有节奏的按压胸部，一边嘴对嘴给他渡气。

  看她一个女子竟然不顾礼义廉耻跟他儿子嘴对嘴，不仅是张氏，就连韩若章，韩若龄都看傻眼了。

  “这……有辱斯文。”韩若龄喃喃道。

  韩若章镇定得多，他开口道：“都是为了若为，不拘小节。而且刚才也是这个小娘子救了咱们家三弟。”

  韩若龄点点头，不出声了，只眼睛一个劲盯着她的举动，看她还能整出什么让人诧异的行为来。

  韩武沉稳得多，他蹲下来安慰张氏：“小娘子能在河中救若为，想必也是常在河里打交道的，有几分真本事的，儿子已经不行了，就让她试一试！”

  赵喜娣听到，抬眼看了韩武一眼，面色威严，保养极好，但是脸上有箭伤，穿着华贵，看样子推测，估计是个武将。

  来不及多想，她又再次低头重复这一套动作，按压了不知道多久，她胳膊有些发酸发胀，有些脱力。

  这一下午太惊心动魄，此时此刻，还没吃上晚饭，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地抗议了。

  甲板上点了灯，张氏脸上挂着泪痕，韩武陪在他家娘子身边，韩若章韩若龄两人低头不语。

  “看样子怕是……”韩若龄低声说道，似是在自言自语。

  赵喜娣也想放弃了，肚子好饿，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之前投入其中，一心给小胖子做人工呼吸时候信心满满，眼下一松懈，又感觉到气氛更低沉，当下也觉得自己尽力，无愧于心了。

  甲板上的家仆都面色凝重，他们沉默的在接受韩家三郎君已经死去的事实，大气都不敢透，生怕引起了家主大娘子的反感。

  一时间只剩下张氏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几乎快哭咽气了。

  “呕！”就在大家都觉得即便扁鹊在世，也回天乏术之时，一口河水里面带着吃完没消化的果脯蜜饯，一下子倾泻而出。赵喜娣还在给他做人工呼吸，逃得快，但也吃了半嘴，河水泡太久了，已经没有馊味，但是真恶心！

  赵喜娣也差点干呕，可是她饿呀，肚子里啥也没有，吐也吐不出来，而且也没力气吐了。

  “有救有救！”张氏惊呼，说着拉着赵喜娣停顿的手，让她继续按压。

  又按压了一会儿，赵喜娣感觉到了小胖子心脏微弱的跳动，她心下一喜，干得更卖力！等确定这小胖子好转了，一屁股瘫坐在甲板上。

  好累呀！她累得不想开口，只能在心里说道。

  肚子好饿，肚子不合时宜地再次叫唤起来。

  “来人，把三郎君小心抬进去！”韩武站起身来对其中几个家仆说道。

  几个家仆走近，抬胳膊的抬胳膊，抬腿的抬腿，小心翼翼地将韩若为抬进船舱内。

  张氏已经跟上去了，在一旁指点说道：“慢点慢点！”

  韩若章若有所思地盯着已经躺在甲板上准备看星星看月亮的赵喜娣：“小娘子有几分本事，要是生在将军府，也定是大有作为。”

  韩若龄说道：“女子便是再有才华有能力，朝堂上可有一人！”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韩若章说道。

  “你骂我！你……”韩若龄气得说不出话。

  “多谢小娘子今日救命之恩！滴水之恩  当涌泉相报！”韩武拱手作揖道。

  赵喜娣眼皮子都不想抬：“不谢！不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女侠啊！”韩若章拍手夸赞，走上前来，与之一同躺下：“女侠可否饮酒？等换洗完毕，咱们喝上几口？”

  “不喝酒，想用饭！”赵喜娣说道：“游了一路，又饿又累又乏！”

  “安排晚膳！”韩武说道：“屋外露气重，你又衣衫尽湿，可随人先换上衣服再用饭。”说完又对韩若章道：“你也去换身衣裳，莫要感染了风寒。”

  确实，感染风寒了也要花费不少银子，赵喜娣一想到要花不该花的钱，艰难地支撑着身子，欲爬起来。

  韩武示意，两个站在一旁的女使早已蹲下将她搀扶起身。

  “多谢！”赵喜娣还是不喜欢人伺候，她太累了，就连说客套话都挤不出微笑。

  换完衣物出来，顿感神清气爽，只是肚里空空，饥肠辘辘。

  有女使引路，她很快来到了船中大厅里，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

  韩武，韩若章，韩若龄，张氏几人都已经坐于桌边，见到她到来，起身作揖，赵喜娣也拱手回礼，不知道何时开始，她也习惯作揖而不是半蹲着作福。

  “今日多亏姑娘相救我儿，否则……”张氏走上前来，就着赵喜娣作揖的手，直接握住。

  “小郎君没事了吧？”赵喜娣迫切想知道结果。

  张氏露出微笑，她已经四十有余，却保养极好，脸上看不出细纹，眉清目秀，未施粉黛，依旧光彩动人。

  “他现在已经恢复了少许，不知道姑娘是否知道后续如何调理？”说到韩若为目前的状态，张氏又面露愁容。

  赵喜娣抓抓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只会急救之术，其他的也没学过。”虽然跟着王郎中学了一些基础知识，但终归没有实践，也不敢乱说。

  急救知识还是中学老师教的。

  “没事没事！”张氏拍拍赵喜娣的手，反过来安慰她。

  “母亲莫急，我们已经到了县里，大可以请县里郎中来就诊。”韩若龄心思细腻，立马想到了解决办法。

  “城门早已关闭，要请也得明日。”韩武提醒道。

  “阿弥陀佛，希望为儿可以度过这一劫。”张氏祈祷着。

  上天会帮忙吗？赵喜娣不知道，不过她的肚子又在吹响号角。

  “别站着了，坐下吃饭。”韩武说完，大家都一一落座。

  韩若章整理了一下衣袖，换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衫，衣服上绣着大提花，问道：“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南山县赵安员外之女赵喜娣。”赵喜娣望着桌上的珍馐美味都快要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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