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离话音刚落，何祎的余光就瞥见一个黑影向自己袭来。

  他条件反射般地抬手格挡，接着反手一扣，就将那个袭击自己的不明物体稳稳抓在手中。

  咦，这手感怎么有点不对？

  何祎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里握着的的竟然是个拖把头。

  更令他意外的是，握住拖把柄的赫然是个老头。

  对方见一击不中，立即松手，转身便要逃走。

  但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叶离抓住，老头顿时脸色一变，“哇哇哇”地大叫起来，那声音犹如杀猪一般，响彻整个楼道：

  “来人啊，有人欺负老人啦，青天白日的打老人啦！”

  老头一边呼救，一边试图挣脱叶离的手。

  “等等！谁打你了？明明是你先袭击我们的好吗？”叶离无语地看着老头，她并没有用力抓住对方，只是使了巧劲让他无法轻易挣脱而已。

  再让对方这么嚷嚷下去，整栋老公房的人恐怕都要被惊动了。

  何祎随即将拖把放好，走上前去拍了拍叶离的手臂，示意她放了老头，接着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老伯，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们不是坏人，是警察，来这里找秦亮的。”

  “警察？！”闻言，老头的哭喊声戛然而止，诧异地抬头看了眼何祎两人。

  “对，这是我们的证件。”见老头没再闹，何祎松了一口气，然后取出警官证给对方确认。

  “嗐，你怎么不早说呀？我还以为你们是那些催债的呢。”老头的语气瞬间缓和起来，一改方才无赖的做派，变脸比翻书还快。

  那你也没给我们机会解释呀，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抡起拖把打人。叶离偷偷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吐槽。

  “对了，您刚才说以为我们是催债的，是什么意思？这是秦亮家吗？”何祎指着403室，问道。

  “对，这是小秦住的屋子，我是他的房东吴利友，就住在楼下302。”

  “说起小秦，唉！”吴利友长叹一声，“那是个苦命的孩子。……你们应该知道他母亲得了重病吧？”

  见何祎点头，吴利友才接着道：

  “她最近的情况已经很糟了，必须住院治疗，每天的医药费就跟个无底洞似的，就凭小秦打工赚的那点钱，再怎么省吃俭用也不够。这孩子一时没想通就去借高利贷，结果利滚利欠的钱越来越多，小秦哪里还得清？于是那些要债的人三天两头上门来催债!”

  说着，他朝403室抬了抬下巴，“喏，现在找不着人，直接把小秦家给砸了。作孽啊！”

  原来秦亮家这宛如遭了贼的景象，是讨债的人干的，叶离思忖着，问：“那您知道秦亮去哪儿了吗？”

  吴利友摊摊手，“这我哪里知道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有两天没回来了，我原以为他去躲债了呢。”

  说罢，他像是想起什么，又问：“不过你们警察怎么找上门来了？难道小秦报警了？”

  “啊，不是。”叶离摆摆手，“和高利贷没关系，我们找他另有其事。”

  “另有其事？你们该不会是来抓他的吧？”吴利友狐疑道。

  接着，他表情一变，气势汹汹地说：“我跟你们说，小秦是好人，你们可千万别冤枉了人！”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有人夸秦亮了。

  叶离不由上了心，于是便顺着吴利友的话，问：“吴伯，那您能跟我们仔细说说这秦亮到底有多好吗？”

  吴利友不假思索地回道：

  “第一，非常孝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小秦不一样！医院里如何我看不到，但前段时间他不是把母亲接回家里住嘛，小秦每天忙进忙出，辛苦一天回来后，还要洗衣做饭、端屎把尿，却毫无怨言，对他母亲关怀备至，没有丝毫懈怠。

  这可不是老吴我胡编乱造，左右邻居都看在眼里的。这年头像小秦这样孝顺的孩子，真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那第二呢？”叶离追问。

  “这第二嘛，是礼貌心善。这孩子对谁都是和和气气，总是笑脸迎人，我们这栋楼住的孤寡老人特别多，谁家要是灯泡坏了或者下水道堵塞什么的，都是小秦主动帮忙修好的，而且从来不求回报。这不是心善是什么？”

  见叶离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吴利友有点急了，“虽然我和小秦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看人准呐，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谁好谁坏我保证一看一个准！”

  “吴伯，我们——”叶离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听到楼梯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止住了话头，探头望去。

  “哟，老何、叶离，你俩的速度够快啊，竟然赶在我们前头了！”来人正是唐靖，紧随其后的是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

  “咦，这位是？”看到何祎两人身旁还站着一位老人，唐靖不禁疑惑出声。

  “哦，我来介绍一下。”楼道里比较狭窄，何祎往里挪了挪，好给唐靖腾出个位置，“这位老伯叫吴利友，是楼下的住户，也是秦亮的房东。”

  然后侧身朝吴利友道：“吴伯，这是我的同事，唐靖。”

  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警察来，吴利友不由得有些懵逼，呆愣愣地问：“……这么大阵仗，难不成小秦他真的摊上事了？”

  “吴伯是吧？事情有点复杂，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这是搜查令——”唐靖一边说一边拿出搜查令，“现在我们需要进去搜查了，要不您先回家休息，有事我们再联系您？”

  将吴利友劝走后，搜查工作便很快展开。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有人喊道：

  “唐队，这边有发现！”

  唐靖循声走到卧室里，但见一名警员的手上拿着一本皮夹似的东西。

  其上印着一个在场所有人再熟悉不过的图案——

  这不是普通皮夹，而是警官证！

  唐靖将它翻开一看，心里不由一紧——

  证件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孙新！

  配枪离身，现在连警官证也落到他人手中。

  孙新怕已凶多吉少。

  厨房这头，叶离和何祎也有了重要发现。

  何祎在储物柜里发现了五只摆放整齐的塑料壶。

  看清壶身上的字样后，他的目光不由一凝，“叶离，你看这是不是孟冬雨说的那种塑料壶？”

  叶离走近一瞧，眼神也变了，“……蓝色盖子的血液透析壶！？还真的和孟冬雨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两个壶里有东西。”何祎敏锐地发现有两只壶的重量不对，于是将它们取出来，轻轻地晃了晃，“应该是液体。”

  何祎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只壶的盖子，凑近壶口用手扇了扇，一股烃类混合物特有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是汽油！”他肯定道。

  闻言，叶离也打开了另一个透析壶，低头闻了闻，“这个壶里也是。”

  接着，她又在壶身上找了一圈，终于在壶底右侧发现了一个“5L”的标识。

  “一共10升汽油。”叶离低声惊呼。

  “怎么了？”何祎不解地看向她。

  叶离：“我记得孟冬雨来报案时提起过，在爆炸案中，凶手点燃的汽油不多不少，正是10升！”

  ***

  晚上11点。

  叶离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一头倒在了床上。

  她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却发现自己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脑海中不停地闪过今日找到的线索，思绪万千。

  孙新的警官证、孟冬雨提到的血液透析壶、来历不明的10升汽油，以及烧烤店老板的证词……

  种种证据无不将凶手指向同一人——

  秦亮。

  然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萦绕她的心间。

  撇开秦亮如何练就枪法的疑问不谈，单从吴利友等人的描述来看，他也不像一个能够接连犯下谋害警察、制造枪击案的冷血杀手。

  除非他平日里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但，有这个必要吗？

  更何况，他的动机是什么？

  杀死这么多人，也救不了她的母亲啊。

  难道，只是单纯地想要报复社会？

  ……

  想着想着，叶离的意识竟开始变得朦胧起来，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梦乡。

  “滴答，滴答，滴答——”

  迷蒙之中，叶离忽然听到了水滴声。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叶离猛然睁开双眼，却见自己身处一个老旧的厂房里。

  厂房内的光线十分暗，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叶离隐约看到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似乎躺着一个人。

  她心念一动，下一刻便出现在那个人的身侧。

  此人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嘴巴被胶带封住，手和脚也被绑了起来。

  看着有几分面熟，叶离眉头紧皱，努力回想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对方……

  突然间，她意识到了什么，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他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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