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诀并没有为难她。

  程苒想起还有些不真实，上晚自习，翻开单词本，捏住一角卷了又卷，直到纸张高高挑起，她才用手压下去，可怎么也压不下去。

  单词记不进去，她拿出语文出来默默背诵。

  背着背着，脑子里自动跳出盛诀的白色球鞋……

  算了，还是不背了，做数学题，根本静不下心来。

  程苒住在别墅的第一晚没失眠，今晚因为盛诀的话失眠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倒了杯水，强迫自己重新入眠，睡不着，起来揉头发，骂盛诀。

  明明是他把她赶出来，明明是他不要让她出现他面前……

  睡不着起来背单词，效率还挺高，程苒第二天醒来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脖子好痛。

  估计落枕了。

  她揉着脖子，出门，那个让她睡不着起来背单词的人，此时出现在门外。

  程苒脖子更痛了，她按着脖子，歪着头看着盛诀，特别滑稽。

  “我来找我小叔。”

  程苒仍旧是歪着脖子，无声地打量着他，脸上写满了不解。

  “让开！”

  程苒自觉让开，让他进来，他在房间里四处走动，没找到小叔。

  阴霾的脸终于好看了一点。

  “小叔不住在这，他从来都没住过这。”程苒虽然不知道他这突然袭击是为何，她觉得还是解释比较好。

  盛诀看着程苒，看着她滑稽的动作，脸色难看。

  “这次用的又是什么手段，上吊？”

  “……”

  “没死成？”

  这嘴巴，绝了！

  程苒白了他一眼，“我昨晚落枕了，脖子痛。”

  盛诀冷哼一声，“我以为你用在我身上的手段这次用在了小叔身上。”

  “你想象力真丰富，语文作文，你不考满分我瞧不起你。”程苒回怼过去，一点儿都不惯着。

  这熟悉的话，盛诀一挑眉。

  脾气不小啊。

  “这次，是你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我信守承诺躲得远远的，还希望盛同学不要没事找事。”

  盛诀逼近她，猩红着眼。

  程苒想逃，他猛地一把抓着她的手，轻松地把她桎梏住。程苒呆住，一时忘了挣扎，心跳如擂鼓。

  她直直地望进他充满血丝的双眼，刚没注意，他脸色苍白，整个人随时要倒下。

  程苒不免担心，“你没睡觉？”

  “管我？”盛诀轻哂，“程苒，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他说着，松开对她的禁锢。

  程苒揉着发痛的手腕，心生懊悔，她就不应该自作多情去关心他，他这种人，就该让他自生自灭。

  “我走了。”程苒瞥了他一眼，看他满脸不耐，害怕他反悔，提步跑了起来。

  她前脚刚踏出大门，后脚就听见盛诀哑着声音问她：“英文还需要补习吗？”

  补习？

  程苒想笑，亏他还记得补习这回事呢。

  “没必要了吧。”

  “你英语那么薄弱，你不好好补习怎么把成绩提上去，靠那个同样不成气的许峰吗？”

  这一句惹恼了程苒，他哪儿来的勇气，凭什么一定要靠他，她成绩才能提升？

  “不用你管！”

  “我想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扰，你现在……这样，我会以为你在挽留什么……”

  挽留什么？总不能是他后悔了吧，程苒嗤笑，后悔这两字他能说出口，不是他得了失心疯，就是程苒得了妄想症。

  好半天，程苒听见他说了一句好。

  “好。”盛诀重复说道，旋即苦涩一笑。

  这一刻，他失去了他所有的骄傲，他低下高贵的头颅低声下气去挽留，得到的不过是失望。

  那一眼写满了失落，程苒张了张嘴，他身上好像有种破碎感，他好像随时要碎掉。

  程苒不敢想。

  一向桀骜不驯的盛诀怎么会这么脆弱，一定是她看错了。

  对，她一定是看错了。

  ……

  时间转到十一月，程苒每天跟陀螺一样转，课桌上的书本摞得越来越高，试卷做了一张又一张，除了英语有点偏科外，她每门成绩都能排在前三名。

  盛怀宴偶然的关怀，程苒逮住机会告诉他，她这次考得很好。

  盛怀宴很忙，最近忙一个收购案全世界跑，在电话里表达了他的歉意。

  “小苒，等小叔这段时间忙完了，再来看你们。”

  程苒愣了一下，他说的不是你，而是你们，指的是她和盛诀。

  盛怀宴又说：“小苒，小叔需要拜托你一件事，我给小诀打电话没打通，你有时间帮我去看看他。”

  “……好。”

  电话匆匆挂断，程苒才想起已经好久没有盛诀的消息了。

  她呆呆地盯着盛诀的微信头像，他的头像是暗夜里的一抹弯月，清冷的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聊天记录也暂停在了暑假，他问她在哪儿？

  记得那天，他给她买了冰淇淋，骑车送她回家，笨拙地给她煮红糖水，照顾她。

  她不再犹豫，消息发出。

  【盛诀，你在哪儿？】

  一分钟。

  两分钟。

  ……

  十分钟过去，仍然没收到他的回复。她拨通了他的电话，果然如小叔所说，电话打不通。

  她不信邪，继续打，电话里一如既往是机械的女声报着“您所拨通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程苒焦急，想他会不会是睡觉了，要不明天上学去他班级里找他。

  程苒第一次觉得夜晚如此漫长，她睡了一觉醒来，一看时间才凌晨三点，盛诀还是没有回消息。

  六点她就起床，再次拨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还是同样的提示音。

  “盛诀，接电话啊！”

  程苒心不在焉，过马路没看清红绿灯，人走在斑马线中间，一阵急促刺耳的刹车把她唤回了神，司机伸出脖子大骂，“你他妈不要命了！”

  看着还有一步之遥就要撞上程苒的轿车，程苒恍恍惚惚，强撑着走过斑马线，终于忍不住，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等她意识到什么，她站起来，往学校跑去。

  盛诀，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程苒狂奔到盛诀教室，没看到盛诀，眼看着同学络绎不绝走进教室，唯独没见到盛诀。

  此刻，程苒惶恐不安的心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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