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宴声线温柔，程苒无端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要是不出今天这件事，你打算瞒我多久？”

  “小叔不是跟你说过了，你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说。”

  “是忘了？还是根本没在意我说的话？”

  程苒望进那双深邃的双眸，蛊惑着她说出真实的想法。

  她不敢多看，怕陷进去，垂头，绞着手指，表情无措。

  盛怀宴叹了口气，“小苒，小叔不是在怪你。”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沉思了许久才回头凝视着她。

  “我只是让你觉得你在这世上不是没有依靠。”

  程苒喉咙干哑着，张了张嘴，发不出音，眼泪肆无忌惮地滚着。

  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小叔，您……您不必……对我这么好，小苒不配。您……您已经帮了我太多，我不想……麻烦您。”

  一口一句的“您”，盛怀宴算是明白了，“小苒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程苒脑袋混沌，发懵，她望着他。

  “不是跟我划清界限，一口一个不配到底是你不配，还是小叔不配？”

  “不是……”

  程苒慌了，她坐起来，起得太急，一不小心撞进盛怀宴胸口，被盛怀宴稳稳接住，“小心点。”

  “小叔，”程苒抓住他的衣服，看着他的眼睛，极认真的解释，“小叔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没有不配，是程苒不配。”

  盛怀宴皱了眉，“这种话我不爱听，小苒以后不要说。”

  “……”

  盛怀宴慢慢把她放在床上，让她躺好，“医生说你没有大碍，随时可以办理出院，你是现在跟我回去还是继续待在这儿？”

  他这一番话，程苒后知后觉，她没有去医务室，而是在医院里。

  “我接到学校电话，说你昏迷了，我担心医务室条件不好，就把你送到医院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夸了她一句，“你紧急联系人写的我的手机号，这一点值得夸。”

  程苒仿佛在坐过山车，听到他说紧急联系人，她心提了起来，唯恐她怪他。听到后面要夸她，她又不可思议，他居然没生气。

  “你不生气吗？”程苒问，她找班主任说家长换了手机号，把盛怀宴的手机号换上，只是没成想，“家长”来得这么快。

  “生气什么？”

  “是挺生气的，小苒遇到这么大的事不跟我联系，我这个做长辈的是挺生气的。”

  说来说去又绕回去了，程苒不想提这事，又听到盛怀宴问，“小苒，你还没回答我。”

  “小叔……”

  “不要跟我说，你还想住回宿舍，这小叔是不同意的。”

  程苒抿了抿唇，小声说：“小叔，那就麻烦您了。”

  盛怀宴安排人给她搬宿舍，阿姨动作麻利，程苒连手都没搭上。

  好在程苒东西很少，十分钟就收拾好了，送到了楼下。

  楼下停靠着盛怀宴的车，程苒坐上车，跟盛怀宴说：“小叔，已经收拾好了。”

  “嗯，”盛怀宴轻声应道，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没掉什么东西吧？”

  “没有。”

  程苒回宿舍的时候，只见到两位室友，那个徐翘真没看到。

  “在想什么？”

  程苒回过神来，“我……就是那个徐翘真，我没看到她，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小苒，你希望她去哪儿？”

  “什么？”程苒懵了，一脸迷茫地看着盛怀宴。

  “那种人，小苒希望她还留在这儿吗？”

  程苒陷入了沉默，她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针对她，她明明安分守己，好好学习，从来没想过去害什么人，为什么总有人看不惯她，要折磨她，毁掉她。

  “小叔，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呀？如果我不讨人厌，为什么这么多人欺负我？”

  程苒第一次对人敞开心扉，只因为身边这人是她值得信任，敬佩的人。

  她想，他的每一次夸赞，每一次认可，都给她带来无比的自信。

  小姑娘期翼的眼神望着他，眼里亮晶晶的，盛怀宴想到很多年前家里养过一只小猫，她这眼跟那只小猫很像。

  他想说一些类似鸡汤的话，又觉得没必要，人生的路是要自己去拓展，去经历，他说教再多，可能是适得其反。

  等了很久，程苒始终没等到盛怀宴的回答，她失落地垂着头。

  “你想听我说什么？”

  程苒抬起头，欲言又止。

  “小苒，我也被很多人讨厌，他们很多人表面上对我喜笑颜开，背地里指不定把我骂成啥样。”

  盛怀宴笑着，“他们骂我，讨厌我，憎恨我，小苒，你觉得我该如何？应该自暴自弃吗？”

  “……”

  程苒羞愧地低下头，喏喏道：“小叔，我懂了。”

  “是我狭隘了。”

  盛怀宴低沉的嗓音继续响起，“可以讨厌，若是涉及到自身安全问题，她就必须受到惩罚。”

  狠厉的话语，飘荡在程苒耳边，她一震，咬唇，握紧了手机，还是没问出口。

  从她懂事以来，继父落在她身上的第一拳头开始，她就失去了要怜悯一个人。

  在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原谅，只有以牙还牙。不管是用什么手段，不光明的，不正当的，只要有用，她可以选择利用。

  这次，她手机里录了音，如果盛诀或者是盛怀宴没赶过来，她会自己把这当成证据交出去。

  她不可能坐以待毙。

  ……

  盛诀得到消息，赶往医院，已经人去楼空，他随手抓了一个护士，“这间病房的人呢？”

  护士：“病人已经办理出院了。”

  “他们去哪儿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盛诀站在病房里，闭上眼，平缓着气息，等着那股难受劲消退。

  得知程苒受伤的消息时，他当时心神不定。

  教室里一堆人围在一起，聊天间神情凝重，盛诀趴在桌子上补眠，他昨晚又失眠了。

  已经不知道这是从程苒搬走后，第几次失眠了。

  教室里的声音越来越大，隐约听见他们说高二（5）班有个女生被同宿舍女生霸凌，脑袋都磕破了。

  贺一行听八卦最积极，直接问重点是谁是谁。

  “好像叫程什么来着。”

  “程苒！”

  盛诀被这一声程苒惊动，他摔了凳子，大声问：“你说程苒怎么了？”

  人群被吓一跳，盛诀已然不耐，“说啊！”

  “她好像受伤了，现在在医务室。”

  盛诀赶去医务室，被告知程苒被人接走了。

  谁能接走她？

  校医又说：“那人长得还挺儒雅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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