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进了医院，宁海同宁菲每天跑医院。

  丽红是借着休息的时间过来探望，她刚刚从门外露个头，姑姑整个人气色看起来都变好了。

  冲着金丽红招招手。

  喜欢！

  说不出来的喜欢。

  莫名的喜欢。

  姑姑不是个扫兴的人，从不提孩子的事。

  “你尝尝味道，知道你什么好东西都吃过，这是老家特产。”姑姑碎碎念。

  前些日子，老家的亲戚来了，给她带了小时候爱吃的特产。姑姑那么喜欢这个东西，都没舍得吃。

  想着留下来给宁菲和宁海都尝尝，结果那俩孩子……

  人大海的嘴吃不得这些不好吃的东西。

  宁菲吧……心思太重，什么都可着长辈吃，说也不听。

  丽红伸手去袋子里拿了一块出来。

  姑姑堆了一脸的笑容，问她：“好吃吗？”

  “好吃！”丽红艰难咽下。

  说了假话。

  两代人，两种口味，吃不到一块儿去。

  姑姑笑的心满意足。

  仿佛是夸了她老家的特产，就等于夸了她。

  “还是你会吃，大海那嘴就跟白长了似的……”

  那小子，山珍海味送到他嘴里，他也吃不出来，哼！

  “他不会吃。”丽红落井下石。

  “还是咱们娘俩对心。”姑姑伸手抓丽红的手：“人长得好，就连手都长得好看，真好。”

  姑姑一下一下抚摸着金丽红的手。

  满心满眼的喜欢。

  这是他们老宁家的脸面！

  她哥确实会看人！

  那时候她就不懂啊，她哥最后为什么拿丽红着重，现在明白了。

  丽红探了探身体，因为姑姑躺着的关系，她将胳膊肘放到床上，双手反握着姑姑的说。

  “姑，那你再好好看看我，是不是近距离瞧了，也挺优秀？”

  姑姑作势要打丽红：“夸你还喘！是优秀，你在我们家，你排第一，他们谁都不如你！好好干吧，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培养你的人。丽红啊趁着年轻，对自己好点，拼的时候多注意身体。”

  好孩子！

  “快去忙吧，知道你时间排得紧……”

  丽红起身。

  她站着看了会躺在床上的小老太太。

  姑姑老了，可不就是小老太太了。

  “姑，改天我跟你学学炸猫耳朵。”丽红轻声道。

  “哎。”姑姑听了又高兴了。

  平心而论，金丽红是因为宁海才同姑姑认识，姑姑怎么可能会喜欢金丽红胜过亲侄子宁海？

  喜欢不过是建立在，爱屋及乌。

  丽红对着姑姑笑，她说：“姑，我这个职业的关系要孩子有点难，但我真的努力了。”

  说与不说间，丽红还是选择了说。

  她跟宁海，两个人一开始都不是奔着不生孩子结的婚。

  现在来说，不生孩子纯属意外。

  婚姻是他们两个人的，但对这个家，她觉得还是要有个交代。

  努力了。

  实在没有结果而已。

  这些年，从未避过孕。

  这些年，她喝了很多很多的药。

  也是因为之前宁海发了老大的脾气，当时那个样子别说是陈英，就连丽红都吓到了。

  不让喝。

  最后所有的药，都停了。

  姑姑听了这话，笑呵呵点点头：“别给自己压力，姑都知道。”

  等丽红出了病房的门，姑姑的眼泪掉了下来。

  知道自己情况要不好，如果说她现在还有放不下……

  那就是宁海没个孩子。

  嘴上大家都说的很好听，生不出来这也是命，说不定问题出在谁身上。说是说，遗憾是遗憾。

  他们都是老思想，先进不到哪里去，对于这个孩子……难免耿耿于怀。

  可惜，求也求不来。

  ……

  老人家的身体，真的不好说。

  原本姑姑住院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只是可惜很快又严重了起来。

  临死的时候就死死拽着宁海的手没有松开。

  对于自己的儿女，姑姑认为没有什么可让她担心的事情。

  过去那些年，她的子女们都在外面生活。大家都生活得很好，孩子们成家之后，也仅限于逢年过节能见上一面，宁海不是。

  那孩子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出生，他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她见的次数最多。

  甚至可以说姑姑与宁海相处的时间，最后算下来，也许要比她的那些亲生孩子们更长。

  不放心呐！

  闭不上眼睛。

  姑姑这一走，陈英又闹心了。

  英子早餐店。

  陈英是晚上睡不着，白天瞪眼睛。

  一点睡意都没有。

  宁海他姑走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为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压力不能给到丽红的身上，作为丽红她妈……

  陈英这嘴里的泡就没断过。

  这个下去了，那个出来了。

  什么话都懒得说，卖力只干活。

  中午丽红又没有赶饭点出来吃饭，金长海早就习惯了女儿这工作性质。

  错过午饭时间就说明，有急诊了。

  金丽红下午三点多，跑出来吃了一口饭。

  这饭……有点吃不下去。

  勉强吃了几口，就觉得喉咙处噎着。

  “菜做咸了是不是？”金长海问：“我放盐的时候忘了之前放过一次。”

  重新做来不及。

  丽红摇头：“挺好的。”她看看面前的碗，想一口气都吃了，可惜胃不合作。

  倒是眼睛转了一圈，看到桌上放了一筐桃。

  那桃子长得一点都不好看，全是裂口。不仅如此，表面上也都是赖赖唧唧。

  “哪来的桃子？”丽红问她爸。

  “你二婶给送过来的，她家的桃也吃不完，就是长得不好看味道还挺好……”金长海见闺女对这个感兴趣，转身去给洗了一个。

  递给丽红。

  “她家桃子每年都大丰收，也没人爱吃，掉在地上就烂坏了。”

  农村的水果就那么回事，也没有精心伺候，长什么样算什么样。卖的话，拿出去也不好卖，搭上人力也卖不了几个钱，所以大家都是把水果烂在地里就算完。

  丽红从父亲手里接过桃，咬了一口。

  口腔里瞬间充满了桃的香气。

  “爸，我带几个走。好甜啊。”

  金长海笑：“我给你洗几个。要是长得好看给同事拿两个也行，这长得实在是拿不出手……”

  这个桃，大小不一，看起来就像是挑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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