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女人并没有听从烟绫的话老老实实自首，她的行动无他，也就是寻找同组织的人寻求庇护。

  如果她老老实实自首，那么从一开始她就不会干这一行。正因为她有她想要的，所以她才会与光明为敌，藏身于黑暗掠取她想要的东西。

  那个组织烟绫并没有深入调查过，不过烟绫有前往北美合众国的想法。烟绫可不只是想待在特保局享受特权，还想要在别的地方建立属于自己的组织。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特保局不会允许，但成为背后掌柜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烟绫不仅会放她离开，甚至还想在暗地里扶持她。

  然而——这是烟绫想要逃避现实的想法，她想用这种超理性的思考让自己忽略此时此刻糟糕的心情。

  可她尚不清楚什么叫物极必反。她越是想用理性逃避情感，那股情感就越是强烈；她逃避得越久，这股情感就愈发深重。

  她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什么，理性的布局、示弱、藏拙也好，情感的委屈、失落、不安也好……只觉得脑子变得非常乱，乱到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极点。

  大型袭击、精确猎杀，此后到烟绫猎杀他们。之后幕后黑手又将黑客骗去其它地方并将其杀害，就此断了线索。

  从一开始幕后黑手就没有现过身，就像一个记忆力无比强大，仅用通话就能在棋盘上战胜对手的强大棋手。

  相比之下烟绫就只是棋盘中的“皇后”而已，即便再强大也无法颠覆躲在幕后的棋手。要想将其找出来很难很难，甚至想和他面对面大干一场都是痴人说梦。

  虽然说对方有猎杀自己的可能，不过烟绫完全能够笃定对方不会亲自来猎杀自己，甚至不会猎杀自己。

  他会逃，可烟绫并不想让他逃。无论是任务也好、考核也好、理性也好、乃至情感也好，烟绫都不想让他逃走。

  不理会幕后黑手想杀的人到底有没有杀完，烟绫自顾自地飞向一个方位。她的速度很快也完全没有停歇，似乎很急，却又显得不慌不忙。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烟绫迅速跨越了一百多公里，又径直落在邻近郊外的一栋别墅旁。

  别墅非常大，站在别墅墙边望去一眼望不到头。略显肮脏的暖白围墙高耸，上面精致的铁栅栏早已生了锈；锈迹斑斑的大铁门紧闭，就连那锁都成了锈红色。

  透过大门往里看去，里面是一片肮脏又宽阔的院子，地上满是积雪，已经堆得很高了。依稀可见里面被雪覆盖的花坛，花坛里是无比洁白的泥土，却不见有花儿长出。

  再往更里、更深看去，便能看到一个足以让人目瞪口呆的华丽的大房子，更让人不禁发出惊呼的是这房子简直就跟西方大贵族住的府邸似的！即便它的窗玻璃破碎，即便它早已不具原来的辉煌，却依然显得尊贵而华丽。

  烟绫站在门前看了许久，又转身朝身后凝望过去——这一眼望了许久，也终于是回过头来了。

  “……”

  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声音，烟绫一时有些恍惚，只不过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惊讶，好像一切就该这样。

  “我知道了。”

  烟绫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上前用甩棍穿过锁门的链子，利用杠杆和扭转的力量将链子强行拉断。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小小的步子不紧不慢，也显得有点缓。却也就是这一刻，天空忽然下起了雪来。片片雪花飘落，落在她那顶黑黑的帽子上，落在她那娇小又显得可靠的臂膀上。

  她一路走到一个喷泉前，里面早已没了水，纯白的喷泉也都被染上一片又一片污黑，显得无比肮脏。

  她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侧过身去继续迈出步伐，路过两个就连枯萎的花儿都不见得有的花坛，最后走到一个破败的小亭子里，坐在里面尚留的一把椅子上。

  她难得放下帽子取下发带，任由一头长长的白发落在肮脏的靠背上、椅板上，不爱端坐的她这次却坐得板直，黑色的制服和手套早已染上了白白的灰。

  桌上还留着破碎的茶杯和茶壶，壶底里是长了毛的早已干透的茶叶，一旁倒落的杯架上还有一只完好的茶杯，却也是布满灰尘。

  烟绫脱掉手套将一个个茶杯、一片片碎片收集在一起，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拿起一块块碎片端详起来。

  她很快就在一片碎片上找到从中间分裂的一半字体，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掰下来放进脑子里，接着又去找其它字体。

  杯子一共有四只，而这样的文字也有四份。一份破成三片，一份破成两片，还有一份还留在只剩一半的茶杯上，看起来还留存着往日的美观。

  可烟绫这次却失了手，一个不小心将它分成了两半。她伸手轻轻摸了摸上面的英文字，上面是很简单的拼音，写着“GuHuai”。

  这道裂痕不仅仅是在茶杯上崩裂开来，仿佛也在她的那颗小心脏里崩出一个血淋淋的口子，让她心痛不已。

  她将两片碎片轻轻合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上面的裂痕，仿佛在期待它能愈合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阵阵喧嚷忽然传入烟绫的耳朵里，是他们的声音。

  “好大的宅子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脏。”

  “别说了，赶紧过去吧！要是让队长等久了，她可能会生气喔！”

  “就是，快跑过去吧！”

  他们的声音显得欢快，沿着烟绫毫不掩饰的踪迹很快便来到亭子边。上一秒还极其喧嚷的队伍下一秒便彻底安静下来，就连身旁队友的呼吸都察觉不到。

  烟绫缓缓回过头去，熟悉的小脸依旧板着脸，也依旧严肃、冷漠、淡然，那双白色眸子里的沉稳依旧，也如往日般令人不寒而栗。可她脸颊上却挂着一道泪痕，那双眼睛里也多了一两丝疑惑。

  然而看得到这一幕的人只有一半，凌乐毫无自觉地问了一句：“队长，这是哪里啊？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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