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炎？是你吗？”

  我听到里屋传来了外婆的声音，然后看到外婆摸索出来，看到了在厨房烧火的我。

  “婆，我回来了，你咋又不开灯就出来了，一会看不到摔倒了。”我看到外婆说道。

  “都走了几十年的路了，咋个不晓得哪里有啥子，开灯做啥子？你吃饭没有，这么晚回来，饿不饿，我给你做饭吃？”

  其实我知道，她只是舍不得电费，因为开灯就意味用电，用电意味要花钱。

  “我吃了嘞，我从水杉过来嘞，在舅妈那边吃的晚饭。”我回答她。

  “哦，你去看你妹妹了哈，吃了就好，吃了就好。”她好像看不太清楚我了，也看不太清楚厨房了。

  我知道她还想说点其他什么，得赶紧让她回去睡。

  “你快去睡了嘛，我热水洗脚就去睡了哈。”我过去扶着她，让她赶紧回去睡觉。

  因为她年纪大了睡觉穿衣服少，这样出来容易感冒了，对她来说，我安全到家，没有缺胳膊少腿，健健康康便是最好的。

  等她回去睡了，我回到厨房，趁着它们的余热还在，热了个水，洗个脚，回到床上，好好睡一觉！

  离家这半年，终于回到家了。

  还是家里边床睡着安稳，不过天不亮，鸡就开始叫唤了。

  我本来还想睡个回笼觉的，可是想着早点起来打扫一下家里边，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我起床才发现，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而且还杀了只鸡，都快弄好了。

  “外婆，你咋起这么早啊，一大早的杀鸡，你让开，我来弄嘛。”

  “我怕你昨天晚上没吃饭，年纪大了睡不着，所以早上就起来想弄鸡，唉，年纪大了，拔毛都有点费力气了。”

  “哎呀，我都说吃过了嘞，你不要担心，你过去烤火，我来弄。”

  她还是不听，想自己弄，我直接把她扶起来，带往火炕边，给她说，让她守着火烧水，一会我要用热水，她才勉强坐的住。

  我注意到昨天晚上灶台上的剩菜不见了，我装作不知道。

  当我重新处理这只鸡，我看到鸡脖子上有好几道上下歪斜的刀印子，应该是她没多少力气拿刀割的，手抖加上没力气，就会割破好几条口子，才可能杀了这只鸡。

  唉，这老太太，一大早怕吵着我，看她这样子，估计已经弄了快两个小时了吧，虽然连毛都还没有拔干净。

  我赶忙三下五除二的弄干净，拿刀开始砍成小块，把内脏也切成小块的，放到锅里边，准备煮鸡肉。

  其实我是喜欢炒鸡的，但是她怕辣，而且也嚼不动，所以基本上家里边做菜都是炖煮得比较软烂才行。

  内脏基本上是给她吃的，不是说内脏有多好吃，而是因为内脏要软很多，是她剩下来的那几颗为数不多的牙齿，能够战胜的“对手”。

  一边煮着鸡，一边煮着饭，她烤着我，我也烤着火。

  好像曾经的十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除了我长高了，她变老了之外，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变。

  我看家里边柴火也不多了，我给她说让她看着火，我先去山上砍一棵柴火回来，也就差不多可以吃饭了。

  她想说柴火这两天够用的，吃完饭再去弄的，我可不管她，我拿着柴刀就出门了。

  我往后山爬去，路上遇到寨子里边招呼的人，要过年了，回家的人还是比较多的呢。

  我从山上砍柴回来差不多就10点过了。

  回到家里边，鸡也煮得很软烂了，饭都有些凉了，不过外婆把饭放在火炕边等着我，也不会冷。

  看到我回来，她赶忙说：“赶紧洗手吃饭了。”

  “嗯，外婆，我马上洗手。”

  我洗完手到火炕边的时候，她已经给我舀一碗饭了，也只有一碗饭。

  “你的嘞？”我问她。

  “我早上吃过了的，现在还不饿，你吃嘛，我一会饿了自己会弄吃嘞。”

  这老太太蹩脚的演技我看了太多次了，这次可不能让她忽悠过去。

  我给她盛好饭，给她夹肉放碗里。

  “你不吃的话，我就等你饿了再吃嘞，我也不饿。”

  “你都从山上砍柴回来了，年轻人咋搞不饿，你吃你嘞嘛，不管我，我年纪大了，吃不了好多，也不饿。”

  “我饭都给你舀起来了，你不吃一哈不好吃了，起坨坨了，喂鸡就浪费了啊，都是白米饭。”

  “我怕你说撒子，这个饭喂鸡，天打你嘞，我吃嘛！”

  她一个人在家应该是吃的掺和着包谷的饭，今天的饭全是米，就是因为我回来了。

  早上她起来，肯定就是舍不得昨晚剩下来的那点剩菜叶，所以早早的起来把它吃了，她以为这样我就看不到了。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我昨天晚上就看到了，还把那点剩菜给藏起来一部分，所以早上她吃的只是剩下来的一点点，按照我对她的了解，10点来钟，差不多就该吃午饭了。

  她说不饿不想吃，只不过是想让我多吃些肉，多吃些米。

  这老太太“心机很重”。

  所以，我只得对她“略施小计”。

  我们坐在火炕边上默默的吃着饭，她吃饭的速度好像比以前更慢了些，一块肉都得嚼三十好几下才吞下去，而且还有些噎着的感觉。

  下次得多加点水，再多炖炖，可能这土鸡有点老了，所以肉比较柴，她嚼不动。

  我把内脏都挑出来给她，可是我知道她一下子吃不了这么多，就给她每样都夹一点，其它留着晚上吃。

  我其实早就吃饱了，可是我放下碗筷的话，她看到了，可能也会说吃饱了，所以我碗里边留块肉，装作一直在吃肉的样子，她也分辨不出来。

  我趁她不注意，说是找辣子，悄悄的把昨天藏起来的剩菜，放到我的碗里来吃掉。

  那个菜就是纯白水煮的，盐都没有放多少那种素白菜。

  我看着她把我舀的小半碗饭吃完了，在单独给她盛了小碗汤，正好凉了给她喝。

  她喝完汤，她说她吃得太饱了，晚饭都可能吃不下了。

  这顿早饭，我和她一起吃了快2个小时，我不觉得时间很慢，也不觉得时间很慢。

  我看着她，和她在一起，好像就可以忽略时间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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