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是她车队里的代号，自高一那年跟着车队去漓江边环行之后，她就保持着半年至少跟队一次的频率。

  “队长？”慕南意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他们。

  车队队长代号白龙，真名白屿，此时在这里看到慕南意也挺意外，“你在江远二中上学？”

  虽然慕南意身上的校服已经表明了这个事实，但眼前漂亮明艳又一身青春气息的女孩，显然与骑行时穿着酷辣飒爽的少女判若两人。

  “对呀，今年高三。”慕南意笑着点了点头，“所以上次的骑行推掉了，在忙复习。”

  “七七一看就是尖子生，离高考还有几天？算了不重要，咱们七七肯定左脚清华右脚北大。”站在白屿身旁的男生笑嘻嘻说着。

  这明晃晃的夸奖与熟稔的语气，让站在墙角的赵子妤忍不住抬头瞥了眼慕南意。

  只一眼，她飞快收回了视线，可余光还是瞥见了站在树下的少年。

  不近不远的看着这边，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是来保慕南意安全的。

  就如同两年前那样，她只是犯了一点错，他就大动干戈逼她转了学。

  “谢啦，我会加油的。”慕南意对着男生扬唇笑了笑，转头瞥了眼墙角的女生，她解释了来意，“我刚刚在那边看着还以为是有人欺负我们学校的同学，所以过来看看。”

  “没有的事！”男生连连摆手，面带讥讽的瞟了眼赵子妤，他哂笑一声，“是她不要脸非要缠着屿哥。”

  慕南意一直知道队长有个女朋友，但她没想到会是赵子妤。

  “你们什么为人我当然知道。”慕南意朝着树下的沈听肆轻摇了下头，表示没事。

  转过头对上白屿的视线时，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和两人约了下次一起骑车。

  “那你们先忙，我回家了。”

  “你注意安全，有人接没？”

  白屿瞥了眼漆黑的四周，准备送女孩几步，刚迈出脚，他就看到女孩朝着树下一直沉默看着这边的男生跑去。

  “没事儿，熟人，不是混混。”

  “诶我突然想吃馄饨了。”

  沈听肆:“……”混混和馄饨有什么联系吗？

  男生跟女孩说了几句后，女孩钻进了路边的黑色轿车，男生跟在她身后，上车前瞥了眼他们这个方向，但白屿能感受到男生看的不是他。

  接收到那一眼的赵子妤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下，恐惧感从脚底一直蔓延至全身。

  凭什么啊，她活的肆意。

  赵子妤心底的嫉妒与恨意在少年警告的那一眼里，全都熄灭。

  江远二中对面的烧烤摊。

  “猴子，你说宋哥不会真的喜欢那个小丫头吧？”许坤一口撸掉两串嫩牛肉，视线刚好从逐渐远去的黑色轿车上移开。

  吴昊开了瓶啤酒递给宋鸣，“你管呢，我看那学妹挺厉害的，况且喜欢又怎么样，咱们鸣哥现在又不差。”

  宋鸣对两人的对话未接一语，看着黑色轿车驶离后，他就一个劲儿喝着啤酒。

  “啊，那送花还让我们去，宋哥你别怂啊，这种肯定得当面去！”许坤恨铁不成钢的说着，将宋鸣手中的啤酒夺了去。

  要不是宋鸣，他也不至于今天抱着一大捧蓬莱松溜进二中，还差点被保安撵。

  “不远不近挺好的。”宋鸣看着二中教学楼最后一扇亮着的窗户熄了灯，垂眸，扬起嘴角时突然感觉格外轻松。

  能在高中的末尾遇到那样一个明艳温暖的人已经很幸运了，他奢求不多。

  暗恋吗？或许也谈不上。

  自被女孩打的鼻青脸肿后，他总是在学校碰到她，或是打饭窗口，或是做完体操的课间，或是学校拥挤的商店。

  她的笑一直很明艳很纯粹，做事时很有教养，待人时爱憎分明。

  他看到过她帮忙反被围观的人污蔑，也看到过她为朋友出头时的毫不犹豫。

  太过灿耀了，以至于将光芒都照到了他这里，他从没想过自己也能考上大学。

  “听说小姑娘上次还考了年级第一，啧啧啧，真挺厉害的。”许坤想起在高三年级光荣榜上看到的照片，忍不住咋舌。

  “挺厉害的。”宋鸣跟着点评。

  厉害到如山呼海啸般惊艳了他的整个高三。

  车子到达江景公馆，慕南意刚蹿下车就被后一步下车的沈听肆拎进了六栋。

  “干嘛啊？”她拍开拎着她帽子的手。

  力道不小，指腹与手背触碰发出清脆的一声，沈听肆松开那顶粉帽子，扬了下眉。

  “你是不想吃馄饨了？”

  胆子愈发大了，都敢打人了。

  慕南意眼眸一亮，一个劲儿点头，“想！”

  沈听肆拿眼睨着她，没说话。

  慕南意低头撇了下嘴，这人心眼简直芝麻大，但抬头时还是摆出了讨好的姿态，扯起男生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我错了嘛，刚刚下手确实重了。”

  重个屁，还没沈今野的半瓶奶重。

  沈听肆盯着女孩的发顶看了半晌，哼笑一声，“心里骂的别太大声。”

  “你怎么知道？”慕南意下意识接了句，说完才发现自己犯蠢了。

  “你套我呢！”

  “没。”还用套吗，光看小动作就能猜出来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屋，客厅的灯亮着，吴妈在厨房里收拾，安里应该已经带着沈今野睡下了。

  “要不改天吃吧。”慕南意压低声音说着。

  “没事。”沈听肆将粉书包放在沙发上后，给女孩倒了杯温水，又从茶几下拿出了一盏台灯，“开二档写作业。”

  做完这一切，他才起身去了厨房。

  慕南意平时来这写作业时，不喜欢坐在凳子上，就喜欢窝在茶几下的地毯上。

  找到台灯的开关后，慕南意摁了下，有些暗，又连着摁了两下，暖黄的灯光照在卷子上有些刺眼。

  “怪不得让我开二档呢。”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馄饨的鲜香味从厨房飘了出来，慕南意再也无法将心思集中到数学题上了。

  “过来吃。”

  就等这句话！

  “来啦！”

  慕南意起身跑去卫生间洗了个手，飞速冲向了餐厅，看着沈听肆端出来的馄饨，肚子应景的叫了。

  “哎哟这高三累的，小意快多吃点！”吴妈将碗筷放在桌子上，对着面色有些尴尬的小姑娘笑了笑，“周一包的，就剩这么几个了，难怪昨天小肆不让我煮馄饨呢，原来是专门给人家小姑娘留的啊。”

  慕南意听完没什么反应，矜持的向吴妈道了谢，看着吴妈上楼后，她才抬眸瞥了坐在对面的男生。

  “专门给我留的？真的？这么好？”

  明知故问。

  沈听肆的视线在女孩得意的小脸上一扫而过，单手支着下颌，懒懒出声，“没。”

  顿了顿，他往椅背后随意一靠，对着某处抬了抬下颌。

  “本来想喂八月的，没想到某人更馋。”

  慕南意瞪他一眼，对此话半点不信。

  就嘴硬吧。

  “你说赵子妤当初为什么转学啊？”

  慕南意吹了吹冒着热气的馄饨，随意问了句。

  “虚荣心作祟。”

  慕南意吃馄饨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对面的少年，她没想到这事还和沈听肆有关系。

  “放心吧，我守法好公民。”沈听肆感受到女孩打量的视线，快被气笑了。

  当他什么人啊，再怎么也是高中生，又不是混黑道的，还能逼着人家转学不成？

  他只不过是砸了些钱，让赵子妤的母亲和她自己去选，要不要去国内最好的艺术类院校，免得留在二中碍眼。

  慕南意听完，只觉着心疼沈听肆给赵家的那些钱。

  “那赵子妤为什么还转回来啊？”

  “不知道。”

  知道也不想说。

  有些事太脏了，他的小姑娘不需要知道。

  ——

  “你个丧门星，还知道回家！”

  赵子妤刚回到家，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玻璃杯。

  “要不是你败光了那笔钱，我至于住在这么个破地方吗？！”

  “……”

  屋内满是散落的啤酒瓶，沙发上脏乱一片，女人蓬头垢面，指着她就是一顿数落。

  赵子妤知道她这是又喝醉了，懒得理女人，转身直接进了房间。

  “丧眼的东西，你长本事是吧？！还敢关门了，你个杂种要不是你，你爸根本不会和我离婚！真是贱，小小年纪就会勾三搭四的，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出去问问街坊邻居，现在哪个人不知道你赵子妤的风光事迹？”

  “……”

  门锁了也抵不住门外的叫骂声。

  赵子妤打开手机，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心中一慌直接拔出电话卡丢进了垃圾桶。

  全是催账的。

  她恨透了那几个把她骗去整容的女生，如果不是为了还高利贷，她现在也不至于回到江远二中上学。

  从抽屉里翻出备用机，她给白屿打了个电话，那边一直没人接。

  赵子妤再也忍不住哭了。

  为了还贷款，她从高二开始就一直混迹在崇明艺术高中的贵圈里。

  起初接触白屿也是看上了他的钱。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心就是乱了。

  她这种人居然也会真心实意的喜欢一个人。

  “白屿……呜呜呜……”

  或许是因为她以为白屿就是属于她的沈听肆吧，所以现在才如此意难平。

  她一直不明白，明明同样是追求自己想要的，为什么她的结果和慕南意完全相反。

  不过也快结束了，她那破烂不堪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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