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操场西侧翻出来，是二中学生口中的“情侣街”。此时未到放学时间，没有小情侣在这三三两两扎堆，显得有些冷清。

  慕南意双手插兜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糖葫芦……三元一串儿的糖葫芦——”

  街头停了个卖糖葫芦的自行车，叫卖声是从自行车把手上的喇叭里传出的。车主是个老大爷，悠闲自得地坐在矮凳上，看样子对自己的生意并没多关心。

  “爷爷，来两串。”慕南意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准备付钱。

  “付过去了，您看一下。”

  清冽的声音不疾不徐从旁边传来，让她扫码的动作一顿。

  慕南意瞥了眼身旁的人，没什么情绪地收回手机，挑了两串看起来个头大的。

  沈听肆看着自顾自吃起来的女孩，挑了下眉，“不给我一串？”

  慕南意掀起眼皮睨他一眼，“小孩儿才吃。”

  借口，就是气着，不想给。

  沈听肆了然。

  垂眸，嘴角扬了下。

  再看向女孩时，他的视线落在鼓动着的腮帮子中间，唇瓣沾了麦芽糖，樱花般的淡粉色被提亮几分。

  “也是，小孩儿才会吃的满嘴都是。”

  慕南意下意识舔了舔唇，发现并没有糖衣粘在唇边，她放下糖葫芦，桃花眸瞪着男生。

  后者漫不经心笑的散漫。

  恶趣味。

  慕南意冷哼了声，转身准备走人，侧头瞥见江远二中的校门时，她又顿住，回头。

  “爷爷，这糖葫芦挺好的，您怎么不去校门口卖？”

  再过半个小时江远二中高一年级和高二年级就放学了，人流量大，销量肯定比坐在这街角好。

  老大爷抬头，笑眯眯看了眼一手一串糖葫芦的女孩，徐徐出声。

  “小孩子吃它不卫生。”

  慕南意吃糖葫芦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看向笑得一脸慈善的大爷。

  有点良心，但不多。

  “你不是小孩，你吃。”

  沈听肆看着被塞进手中的两串糖葫芦，没忍住笑出声。

  “沈听肆！你还笑！！”

  “哈哈哈哈……”

  “……”

  糖葫芦最后是被沈某人吃掉的。

  “沈听肆，你是不是诚心整我？”

  慕南意一下出租车，发现华盛大厦的玻璃正好将落日的余晖反射过来。

  本来就赌气没戴帽子，这一下差点给她晃瞎。

  “我提醒你戴帽子没？”沈听肆付完钱，转头就看到了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女孩，他哼笑着点评，“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见长。”

  慕南意撇了下嘴，头顶一沉，忽然感觉光线暗了几许，淡淡的青柠味撩动鼻尖，她透过蓝白色的校服抬眸看男生。

  “走了，先将就着，马上开场了。”

  不等她再说什么，男生已经拽着她朝华盛大厦走去。

  但并没有进大厦，而是绕到了大厦背面。

  喧闹声突然大起来。

  进口处还围了警戒线，从外面朝里看，摩肩接踵挤满了人。

  视线突然停在中间的大舞台上。

  铁质钢架上贴着横幅。

  “焖饼！”

  慕南意一把扒拉下头上的校服，兴奋的转身抓起男生的胳膊。

  “是焖饼！！他们巡演来江远了！？”

  焖饼曾在西北演出过，那会她初一，逃课恰好看到了他们的演出，从此便对架子鼓产生了感兴趣。

  焖饼是她最喜欢的乐队。

  平时关注不少，可最近忙着学习一时就没注意焖饼的动态，居然连焖饼巡演来江远了都不知道。

  “票在这，先盖着校服遮一下太阳，等天黑了再放下去。”

  沈听肆将票递给女孩，抬手拿过女孩怀里的校服，摊开盖住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慕南意眼前一黑。

  “沈听肆！你能不能好好盖！！”

  “什么，慕岁岁不想看演唱会？”

  慕南意闭了嘴。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和他一般计较。

  检了票，慕南意跟随人流进了场。

  一直到坐在观众席上，慕南意心底那份兴奋劲儿还没过去。

  “原来你带我翘晚自习是为了看演出会啊。”慕南意接过工作人员发的荧光棒，眼眸晶亮的对男生说着。

  “别乱说，这不算翘课。”

  语气有些懒。

  坐在座位上的姿势也是懒洋洋的。脱去校服，男生穿了件棕白色拼接样式的针织毛衣。

  橘黄的光洒在他侧脸上，额前碎发投出淡淡的剪影，眼皮半掀着，像只慵懒的大猫。

  慕南意无声轻笑，心道沈听肆这人真贼。

  昨天查仪容仪表专门记她，今天扫地又给她挑了处最远最晒的角落。

  筹谋这么久，就是为了带她看演唱会。

  “怎么早不说啊？”慕南意问他。

  沈听肆侧头盯她两秒，脸上忽然露出几分戏谑，“本来想给个惊喜，谁道某人这么娇气，一天内哭两次……”

  剩下没说完的话被慕南意堵在了手掌心里。

  “才不是因为那个哭！”

  沈听肆看女孩一脸不认账的表情，似笑非笑哦了声。

  唇瓣因为出声而微动了下，轻轻擦过掌心，似烫到般，慕南意猛地收回手。

  “大家好吗！久等了各位……”

  喇叭里已经传来了主唱的声音。

  台下的观众嘶喊着，挥舞着荧光棒和应援牌，气氛高涨，呼声直窜舞台上空。

  可慕南意一时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盖过了周围嘈杂。

  伴奏响起，鼓声轻扬，主唱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透过音响，传到了耳膜。

  “……”

  “山有顶峰，海有彼岸”

  “万物皆可回转”

  “没有你越不过的难关”

  “你应该是自己的那座山”

  “……”

  “慕岁岁。”

  轻快的歌声里，她听见他这样叫她。

  “别绷太紧，有些路很累，走下去很难，但前提是你自己想走。”

  “人生没有参考答案。”

  “就算有也完全没必要照着参考答案活。”

  “没人规定过我们必须活成什么样。”

  “成绩不能定义一切。”

  “你已经很好很好了。”

  耳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石子般一颗一颗砸进慕南意的心湖里。

  牵起涟漪，方寸大乱。

  “你救过沈听安，希望现在的沈听肆也能帮到你。”

  “你对沈听安说过，活着就要多笑笑。”

  “慕岁岁。”

  “以后的日子该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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