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林峰已经完成搬家的工作以后，邵主任果断给他安排了国庆的急诊夜班，这孤家寡人的作用要发挥到最大化。

  国庆期间，医院还是挺空的，毕竟人都出去玩了嘛，除了儿科。

  儿科是人满为患，秋季刚好是手足口、流感还有支原体感染的高发期。

  儿科的孩子门诊挤不下都挤到急诊来了，你可以看到贴着退热贴来的乖宝宝在喝了退烧药以后，半小时原地复活，在整个楼层疯跑，半夜的急诊时不时传来小孩的尖叫。

  骨科很空，偶尔来个喝多了崴了脚的病人。

  林峰正在给一个朋友聚会喝醉了在下楼一脚踩空崴了脚的男人看诊。触诊关节正常并没有移位，怀疑是骨裂让病人去拍片。

  一群朋友推着男人去拍片，诊室也瞬间清净了。

  林峰洗干净手，看了一下手机屏幕，没有新的信息。

  夜还很长，喝了一口速溶咖啡，不好喝，挺苦的，更多的是命苦。林峰敛下心中杂念，翻看起手边的文献资料，也不知道那醉汉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刚翻开资料看了没多久，门口来了救护车，一群人冲进了抢救室。

  这时候抢救室的护士跑了过来，“林医生，一个小孩，被车撞了。”

  林峰立刻收拾东西去抢救室，在走廊遇到了那一群醉汉，手里拿着片子，推车上的醉汉正嗷嗷叫呢。

  林峰看了一眼片子，轻微骨裂，问题不大。随手把片子还给了病人的朋友，“问题不大，请先等一下，我这有病人要抢救，等一会儿其他医生会来给您处理。”

  林峰从人群里挤出来，一边走一边打开微信群，发了一段语音。“急诊有病人要抢救，楼上下来一个人来急诊，给邵主任打电话，我估计那孩子要动手术。”

  那醉汉肯定是不同意的，拦着林峰就不让他走，甚至身形矫健地从平车上下来了。

  抢救室里忙作一团，可以听到各种推仪器的声音。

  林峰急着要过去，那群醉汉偏偏拦着他，他已经解释了等几分钟就有其他医生来接手这个病人，他现在要去抢救。

  不听啊，各种推搡，有个大汉直接指着林峰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丫的，想干嘛，今天不给我兄弟治好，哪都别想去。”

  一张嘴，那酒精味都能把人熏吐了。

  林峰隔着口罩都能闻到那味道，忍着恶心，耐心解释，“我现在要去抢救病人，你让开。”

  一群人推着一辆平车从抢救室出来：“让开！让开！！让开！！！”

  林峰越过人群，看到了大致情况，一个约摸七八月的小女孩，浑身是血，裤腿已经被血染红了，呼吸罩里也有血。

  林峰一把推开面前的人，跑着去追平车。

  那大汉还在后面叫嚷：“你给我等着！我一定投诉你，让你丢工作！”

  林峰也不管那人的叫唤，投诉这种事情他已经习惯了。

  “这个出血量，叫血了吗？”林峰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检查手套，询问身旁的护士相关情况。

  “已经去血库领了，还要再等等。”

  林峰掀开剪开的裤腿，只是剪刀的伤口包扎，但也隐约能从这一层层的纱布下面的血肉模糊。

  “这是送CT？”

  “是，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地方被撞伤了。”

  “拍完片子直接送手术室。估计肋骨已经断了，注意不要挤压到。”

  “120说他们去的时候，家属在做人工呼吸，应该是已经二次损伤了。”

  “胡闹！”摘下手套，扔进了医疗垃圾箱

  林峰赶紧去手术室做准备工作，来不及等电梯，一路都是从楼梯跑上去的。

  “喂，主任你到哪了？那孩子情况不好，要立刻动手术。”

  邵主任把他的自行车往门卫一扔，接起电话就往楼里跑：“到门口了……”

  “好的，我们在手术室等您。”

  林峰到了手术室，看到儿科主任已经等在那里了，也不知道是来的快还是根本没有回去休息。

  等林峰从手术室出来，天已经亮了。站了六七个小时的腿，虽然他站着，但是他挪动不了。

  “邵主任，您怎么让儿科把那孩子要过去了？”

  “小孩子嘛，还是和其他孩子在一起比较好。张总不是对儿科设立了专项基金，对孩子的家庭也能有一些经济上的帮助，后面的假肢也是一大笔开支。”

  林峰和邵主任结伴去食堂，食堂刚开门，都没什么人。一人一碗白粥，两个包子，一碟小菜。

  刷卡时候，邵主任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饭卡。“扫码吧，我饭卡还在雨婷那丫头手里，她说她饭卡丢了，到现在还没有补办好。”

  “刷我的吧。”林峰拿出饭卡，“一起算。”

  “主任，你有没有想过，这饭卡可能是她不想办呢。”林峰你想就知道那丫头的小算盘，刷自己的卡和刷她爸爸的卡，区别可大了。

  “原来那丫头是这么个打算啊，她的饭卡里的钱不都还是我给的，我明天就拎着她来补办饭卡，再充点钱进去。”

  邵雨婷还在实习期，除了少的可怜的饭补，基本上可以说是只出不进。他们口腔科的金牙，那可是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吃完早餐林峰就走回家了，邵主任则是回住院部的休息室躺一会儿，他上午还有手术。

  旭日初升，阳光洒在树叶上，有金色的光晕。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无心欣赏清晨的美景，还是有很多人要在国庆假期上班，有的人甚至没有三倍薪水。他们奔跑，追赶时间，追赶各种交通工具。

  不管是深夜的面，还是清晨的粥，慰藉的都是忙碌的灵魂。

  林峰一到家就直奔浴室，洗完澡还没等头发擦干就躺床上睡着了。

  至于急诊那个醉汉，他早就忘了。如果不是下午在梦里接到医务处打来的电话，他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事。

  “林峰，这里是医务处，昨天晚上有患者投诉你态度不好，把病人扔在急诊不管。”

  林峰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事，“那他伤势怎么样？”也不知道后面接手的医生处理好没有。

  “轻微骨裂，患者选择保守治疗，已经取药走了。”电话那头是鼠标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哦，那没事了，我知道了。”林峰听到患者已接受治疗，也就放心了，挂了电话继续睡觉。

  投诉就投诉呗，林峰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月底一起写检讨书就行了。

  再给他一次选择，他也是选先救那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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