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招待所很近的地方就有一家国营饭店。

  程乾四个人点了五个菜。

  都是广省特色菜。

  红烧乳鸽，酿豆腐，八宝冬瓜，白灼虾，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靓汤。

  一碗汤下肚，人立马舒服不少。

  饭桌上程乾也了解到了陈万豪的身世。

  陈万豪出生在一户渔民家里，三岁前家庭和睦，四岁的一天，天空不作美，暴雨狂风突袭。

  打的出海渔民一个措手不及，

  大伯和小叔急忙去出船口找阿爷。

  可惜阿爷出海未归，再也没回来。

  大伯作为长子，处理好阿爷的事情后，就开始分家。

  伯娘他们看不惯我爹一直游手好闲，给了一点东西就想打发。

  当时年纪小，很多事记不太清楚。

  反正最后分家闹的很不愉快，他爹那段时间一直骂骂咧咧的。

  没有阿爷管着，他爹开始酗酒，后面更是喜欢跟那些游手好闲的打牌。

  输了回家就打娘。

  阿公阿婆来了几次，可娘就是不听，不走。

  她说爹每次打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次日都会跟她道歉，他会变好的。

  就这么过了两年，陈万豪七岁了。

  阿公阿婆也相继去世，再也没人来劝娘离开。

  一天夜里，他睡的特别熟，等天亮后。

  家里早就没了爹娘的影子。

  门外是一群来要账的人。

  小小的陈万豪，仰着头，看着那群面目狰狞恐怖的大人。

  只会摇头说不知道。

  后来，家里的东西都被搬空了。

  房子也被一位叫聋仔的带着人收走了。

  他开始无家可归，他像球一样在叔伯姑舅家被踢来踢去。

  直到他长到八岁，舅舅他们觉得八岁的他是可以自己生活的。

  他便被赶出了门，开始独自讨生活之路。

  遇到过骗子，遇到过拐子。

  但陈万豪机灵，每次都有惊无险。

  后来有一次他又遇到了聋仔，那时候不叫聋仔了，他们都叫他龙哥。

  龙哥让他帮忙卖东西，每次卖完都能拿到一块钱。

  就这么几年过来。

  他十三岁了，龙哥本打算收他当马仔，可陈万豪看到过那些马仔的日子，抽烟喝酒打架，好多烂赌鬼。

  这让他想起了他那死爹。

  所以他拒绝了。

  看在他机灵卖东西又快的份上，龙哥没为难他。

  只是最近龙哥要去港岛了，他已经开始愁之后的活计了。

  这些年除了吃喝住，他手里就攒下来二十八块钱。

  现在他住在一个棚户区里，跟一名瞎了一只眼又瘸了一条腿的古怪老头搭伙过日子。

  他每个月有一天固定外出时间，回来就会带来一笔钱，除了吃饭钱，剩下的他都分成十个信封装起来，让他帮忙送去邮局寄走。

  每个月都风雨无阻。

  他也不知道他把日子过得惨兮兮的，这些钱又寄给了谁。

  明明他可以生活的很好。

  ……

  “那你怎么想的？”程乾问道。

  陈万豪沉默良久才缓缓说："我也不知道，我想继续卖东西，但我不是龙哥，我没有港岛那边线，黑市也不会要我这样的衰仔吧。"

  程乾叹口气:“没想过读书吗？”

  陈万豪眼睛亮了一下，怎么会没想过，他每次路过学校，趴在墙上往里看，羡慕的要死。

  他始终牢记阿爷对他说过的话，知识改变命运。

  所以阿爷再苦再难，他也把三个儿子送去读书。

  大伯小叔好些，虽然不是读书的料，可也初中毕业了。

  他爹呢，小学三年级后就没再去读。

  阿爷压着都不行。

  当时阿嫲还在，就护着他爹。

  如果阿爷还在，一定会送他去读书的。

  可惜……

  陈万豪脸上的神情让人看的明白。

  程乾的想法很简单，陈万豪卖东西不错，但是也不能不识字。

  先让他去学学知识，填补一下大脑，

  后面不管他是去读夜校还是什么，都是需要钱的，他可以资助读书，前提是他必须对他有用。

  这事还不急，等他忙完秋交会后再说也来得及。

  时间不早了，程乾又跟他说了两句，然后把人送上公交车，这才回到招待所。

  王立兴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到床上，鞋子一脱，右腿搭上左腿，他一边沉思，一边搓了搓脚。

  程乾这一天的操作他怎么看不明白呢。

  姓范的那个肯定没啥好事，陈万豪虽然可怜，但现在谁家有闲钱养不相关的人啊，亲戚都不想养呢，可程乾话里话外好像很看好他，为啥呢？

  程乾究竟怎么想的？

  看不明白啊。

  王立兴摇摇头，抬手闻了一下手……

  呕~

  好酸……

  直冲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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