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羲缓缓地端起桌案上的酒杯，手臂对着高忠举直，递了过去，“陪朕一杯。”

  高忠见此，赶忙起身，低头弯腰，双手恭敬地接过酒杯。“微臣敬陛下。”

  等他回座位，旁边的折扇公子挥了挥手中折扇，将它挡在自己嘴前。

  他小声说：“你直接说那题有问题，不怕惹圣上不高兴？下次别这么冲动了，朝廷可不看你功绩，是看忠不忠诚。”

  高忠将那杯酒喝完，说：“我来这朝堂就是为了和这些人计较个长短，包括天子。这些大臣竟然这般胆小怕事，连眼神都不敢落在天子身上。”

  折扇公子用扇子狠狠地扇了两下，示意高忠小声一点，然后又说：“你刚刚步入朝廷，有些事还不懂，这也可以理解。你也不看看历史上那些遇事不平、直言不讳的人臣都能活过几轮？”

  高忠有些不耐烦了，他回答道：“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味躲闪解决不了问题。”

  折扇公子的扇子扇得越来越快，连他的长发都被吹了起来，他有点生气了，“算了，不跟你这个犟骨头说了。”

  这个宴席本就是为了让考生和老臣们混熟，同时展示自己的才华。向逸刚刚吟了首诗，被一众人称赞，现在那群人正热闹着呢。

  “向兄的诗真是百品不腻啊。”官员们的目光落在向逸身上，充满了欣赏和赞许。

  “这位是探花吧？我看他的文采不输状元呢。”另一位官员附和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向逸。

  向逸微笑着，谦虚地应对着众人的夸奖。

  天下人中嘴最是不可信的两类人，一是商人，二是官员。向逸不会因为些虚与委蛇的夸赞而放下防备。

  秦大人昨日接到顾沉的消息，探花和状元都会进参议阁。看来摄政王很看重两位，现在和他们打好关系很是必要。

  “向兄，你的诗词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啊。”秦大人说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真诚。“我一直在想，如何能够写出如此动人的诗词，今日听了你的诗作，我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向逸知道秦大人一直是朝廷中的砥柱。在这个宴席上，能够得到他的赞赏，对于自己的未来是非常有帮助的。

  “秦大人，您过奖了。我只是一个晚辈，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向逸谦虚说道，“还请之后多多指教。”

  楚羲就在高台上看着宫殿内其乐融融的景象，偶尔用余光看顾沉和夏至的动作，一生气就喝酒。

  平常在他身旁伺候的宫女太监早看出皇上心情不好，也不敢上前劝阻。

  顾沉也是时刻关注楚羲的动向，见他前前后后喝了三壶酒，有些坐不住了。

  终于等到楚羲从皇位上站起身，顾沉也同时站起来。

  楚羲站起来险些没站稳，立住后缓缓地扫视了一眼宴会上的众人，说道：“天色已晚，朕就先回殿休息了。各位玩得尽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宴会上的众人纷纷起身，向他鞠躬表示敬意，目送楚羲转身离开宴会厅。

  顾沉急匆匆地跟在楚羲的身后，他们穿过了皇宫的走廊，来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中，鲜花盛开，香气四溢。楚羲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夜晚的清新。

  “西沉，没事吧？”顾沉问道，透露出关切。

  楚羲转过身来，看着顾沉，他的眼神全是迷茫，酒精让他脑子昏昏沉沉的。

  楚羲听到西沉二字，还以为自己是暗卫的身份。他现在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倒入了顾沉的怀里。

  今晚楚羲真是受够了，一直憋的那口气不上不下的。

  “你怎么能跟别人这么亲密！谁都能当西沉吗？是不是只要穿那件衣服的人你就喜欢！”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跟着他们的其他宫人吓得不轻，不知是该上前拉开，还是自己逃走，皆面面相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顾沉却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说道：“没有没有，谁叫你骗我这么久？好了，好了，不委屈了。”

  楚羲将脸从他衣服里抬起来，嘴巴翘的老高，“我哪有骗你，就是你的错！你个三心二意的负心汉。”

  顾沉的手不停轻拍，然后一个弯腰把他拦腰抱起，“等你酒醒了再说吧，小醉鬼。”

  然后转头对其他人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该明白吧？”

  其他宫人的头快要低到地里，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顾沉横抱着他绕过人多之处，回了皇上寝宫。

  养心殿内的家具和装饰品依旧摆放得整齐，但却缺少了生活的气息。

  楚羲是自从被顾沉留下后，就没有回养心殿睡过觉了。还好宫女每天都打扫，方便了顾沉。

  “打盆热水来。”顾沉向门外喊道。

  不一会儿，“王爷，水已经打好了。”葛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等顾沉回应后，端水进来，“王爷回亲王府休息吧，奴婢来伺候就好。”

  “滚出去。”顾沉不耐烦地回答道。这个葛公公他早就想换了，又不是他的人，对楚羲更是不忠。

  这个老东西，依仗着楚羲对他的信任，在宫中为非作歹，胡作非为。现在不知道在背地里拉拢了多少皇亲国戚想要架空楚羲的势力，就这半身入土的人，还痴人说梦的想当楚朝的九千岁。

  要不是当初楚羲与他心生间隔，护着这个野心勃勃的太监，他早就不会在两人眼皮子底下晃了。

  顾沉轻轻地把楚羲放在床上，为他盖上被子。而后把毛巾浸湿，轻轻地擦拭着楚羲的脸庞。他的动作非常轻柔，仿佛生怕惊醒了怀中的人。

  顾沉叹了口气，放下毛巾，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楚羲。这个世界我们是敌人呢。

  这样想着，又哼笑一声：“呵，那又怎样呢，你还是爱上我了。我也一样。”

  明亮月光洒在窗边，秋风盈盈抚过落叶。只有它们知道，在这夜里一个吻轻轻落在了楚羲光洁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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