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灵和覃裕尘把一些不需要的东西拿出来，轻轻放到柱子旁，只留下绳索，防毒面具之类的必要装备。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快速整理好背包把东西堆到一起，看着張起灵踩着柱子上的麒麟头爬到柱子顶部，伸手在其中一个麒麟头上轻轻一推。

老旧的楼梯“咔咔”两声从顶上延伸出来，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張起灵翻身上去，轻手轻脚的小心试探着走到二层。

他站在二层楼梯口向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暂时没有问题后垂眸对覃裕尘点点头。

覃裕尘会意，正想上去时，意外发生了。

不知道是谁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他们一直都极易小心的粉尘从昏暗的环境里喷发而出，瞬间包裹住了整个一层，使得大部分人都被灼伤并且猛烈咳嗽起来。

覃裕尘瞬间闭气，三步并作两步上到二层，扯起领子捂住口鼻和張起灵离开了楼梯口，他看着争先恐后爬墙来的众人，沉默着等着楼梯口关闭。

“屏住呼吸。”他听着張起灵叫那些人忍住咳嗽，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怎么没烧死他们。

覃裕尘抖掉身上的粉尘，再次远离了众人。

“咳咳咳……”

“呕……”

“衣服脱了。”

呕吐声混合着哀嚎声在他们当中响起，張起灵让他们把沾了粉尘的衣服脱了，再处理灼伤的伤口，走到覃裕尘身边带着人去查看二层的情况。

相比较没有东西的第一层，二层可谓是摆的满满当当。

只是这些东西全都是铁架子，架子上躺满了铁皮人俑，有些架子长久失修的缘故，已经整个倒塌，使得那些铁俑堆在一起挡住了去路。

“这些，是什么？”他俩没有走多远，伤的最轻几个人跟了上来，他们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免都放低了声音，生怕惊扰到这些东西。

老高的手下打着手电去到最近的一个架子，观察着被铁封死的人俑。

“密洛陀残骸。”覃裕尘道。

那人听到这话，吓得立马退开好几步，重新回到老高旁边。

其他两个想去看的也都止住脚步，小心的警惕着四周。

覃裕尘勾了勾唇，穿过铁架子绕着最外围往中心走。

这里的铁皮人俑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几乎是塞满了二层的各个角落，也就中间的位置，留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地。

假绣秀扶着霍仙姑也慢慢跟上張起灵，不解道:“摆这么多残骸在这是做什么用的呢？这些和我们遇到的似乎不太一样，他们好像都动不了？”

她望着走在最前边的两人，希望他俩能解惑一下。

只是，别说解惑了，前面的两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

霍仙姑将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见他俩一直抬头望着顶上，也让人把灯光聚拢过去。

二层的顶上是一根根横梁，每根横梁上刻画着密密麻麻奇特的張家文字，这些文字似乎是来自不同的地方，让他们都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而唯一能明白的那个人，显然也不打算为他们讲解这些故事。

霍仙姑让手下的人分散开去将这些拍下来，等出去了就可以找人好好研究，行动时，她还交代着注意不要乱碰到什么。

張起灵找到可以继续往上走的路，很有耐心的等这些人拍完了，才启动机关前往第三层。

每一层的布局其实都差不多，而三层，没有了铁皮人俑后也显得空荡荡的，只是在正中间，摆放着一只巨大的乌龟。

这只乌龟的脖子和四肢都非常的长，最主要的是，乌龟的脸是一张人脸，前肢也和人的双手没什么两样，而身体，则是龟的身体。

乌龟的背上，有一处凹陷，里边是一个刻满人脸的黑球。

“这是，氏人国人像，神农氏的后裔。”霍仙姑围着乌龟走了一圈，说道，

“据说在当时的社会里，一夫多妻导致生育混乱，女娲为了生育清晰，才叫每个部落制作泥俑来统计数量。

而神农氏的人，就是用的人脸龟身。”

“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张家古楼里？”假绣秀问，“还是说張家人和以前的神农氏有什么联系？”

霍仙姑看了眼去到另一边的張起灵和覃裕尘，摇头笑了笑，

“与其说有联系，不如说是他们从墓里带出来的。

張家人是出了名的倒斗好手，从古至今已经延续了很长时间，他们就像是为了盗墓而生的一样，所以有这种东西，也不奇怪。”

霍仙姑顿了顿，接着道，“二楼横梁上不同体系的文字应该也是如此，只有走过很多朝代的墓，才能将那些文字带出来放到自己家里。”

覃裕尘看着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铁盒子，听着不远处的声音笑道：“倒斗好手，快看看这铁盒子是什么东西。”

張起灵：“……”

“張家祖辈的手指。”張起灵对这东西有印象，他为了认证自己说的，将其中一个腐朽的差不多的铁盒子取下来，掰开给覃裕尘看。

盒子里装的是一只腐烂的手，这手的食指和中指比其他的都要长。

在張起灵身上看不出手指有什么奇怪的，但是现在单独拿出来看，那种不协调的感觉倒是明显了起来。

覃裕尘举着手电往周围的天花板扫了一圈，这里新旧不一的铁盒至少有上千个。

覃裕尘扬眉，心里清楚这应该是完整的尸体带不回来，所以带象征性强的东西回来下葬，但是他还是没忍住不礼貌了一下：

“挺好的，还以为張家除了你，其他人都生性冷血呢。”

張起灵笑了一下，把盒子重新挂回去，带着人去找下一层的楼梯。

“哎话说，我们看了这么多，对记忆有帮助吗?”覃裕尘跟在張起灵身后，问道。

他来这里一部分是因为无三省的计划，另一部分，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里和張起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准走着走着，就能想起很多事呢？

覃裕尘对張家古楼不感兴趣，也不像霍仙姑她们带着目的，他全靠張起灵带着这里看看那里看看，遇到張起灵有印象的了，和人多说两句又跟着人瞎转。

除了时不时冒出个危险，其他的一切都好。

所以这次，張起灵的目的地在哪，他的目的地就在哪。

張起灵找机关的手一顿，点点头思索起来：“很模糊，也断断续续的，连接不出一条完整的线。”

“没事没事，咱不急。”见他这样，覃裕尘立马拍拍肩膀打断他，让他专注找机关。

“好。”張起灵应声，规规矩矩的收回思绪查看眼前的柱子。

等到楼梯出来，一行人快步来到第四层，总算和下面几层有了较大的差别。

这一层不再是空荡荡的，而是像楼房那样建造了走廊还有隔间。

他们顺着和楼梯连接的走廊往深处走，張起灵简单的提了一句，阻止了那些想透过窗纸往里看的人，告诉他们这里边放着的是張家人的棺材，并没有他们想要的。

到了这一层，張起灵显得急切了些，他带着人快速穿过长廊，来到一个大门敞开的房间。

这个房间肉眼可见的比其他房间要大，几乎是占了三倍不止，而其中的装饰，也是相当的豪华。

由于大门敞开，他们很清楚的看到房间正中央摆放了一具被打开的棺材。

張起灵绕过棺材板，踩上石坎打着手电往棺材里照，里面只有一具蒙上很多灰尘，被华服包裹住的骸骨。

覃裕尘来到張起灵身边，扫了一眼便去看棺材正对着的墙壁。

当看完那些记载详细的生平后，覃裕尘的目光落在了三个字上。

覃裕尘皱眉，走到摆放祭品的桌前，第一次在没有任何检查的情况下拿起桌上的竹简，翻开查看起里面的内容。

只是运气很好的看到了个令人厌恶的名字。

“喂。”覃裕尘重新卷好竹简，冲假绣秀喊了一声，把竹简扔给她，

“给你家老板。”

“啊，好的覃爷。”假绣秀下意识接住，见到是文书之类的也没多研究，送到霍仙姑手里并告诉她是覃裕尘给的。

霍仙姑看了眼又拿起一卷竹简查看的覃裕尘，打开手上这一卷。

“佛爷？”刚打开，她就看到了两个張姓人士，其中一个名字还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了。

这个竹简记录的是张大佛爷的那支旁系张家，说实话不是什么好记载，霍仙姑看着上面的文字，有种是在看张启山黑料的感觉。

虽然这里边对张启山的描写只有寥寥几笔，着重记载的是那支旁系的老人。

“代号起灵……”覃裕尘将手里的竹简快速浏览完，再一次了解到了关于張起灵的东西。

他对張起灵记忆的了解多数来自007的介绍，只是007介绍这些东西都是挑重点说个大概，并不会一字一句的讲给他听。

而和張起灵一起寻找记忆，在張起灵自己都没有理清楚的情况下，他问也是白问。

覃裕尘把东西放回原位，抬头便看到了張起灵正呆愣的站在棺材旁边，垂头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一般。

覃裕尘不知道張起灵看到了什么，但是也没有打算现在去打扰他，他换了卷竹简找到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打开竹简静静的等着这人醒来。

在房间搜寻无果的其他人也渐渐安静下来，一个接着一个靠坐在一起，看向依旧杵在中间的張起灵。

等待的时间不长，覃裕尘才将竹简看到一半，他就感觉自己的余光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还未抬头，就见張起灵蹲了下来，抓住他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

“尘。”

轻唤名字的声音传入覃裕尘的耳朵。

覃裕尘几乎是一秒就轻笑出声：“都记起来了？”

“嗯。”張起灵跟着笑。

在他看到墙上的生平，和刻在骸骨下的那些字迹，记忆便如同洪水般侵占着大脑。

他几乎急切的根据这些记忆规划分类，从头到尾理出一条线，想要快速记住这一切。

他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叫張起灵，为什么会失忆，想起了年复一年所做的事情，想起了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让那些不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的事。

也想起了覃裕尘和黑瞎子时不时提起的过去，找到了上次在阿贵家，覃裕尘随口开出玩笑的真正答案，

想起了他和眼前这人从陌生到熟悉，感受着留在记忆里逐渐清晰的痕迹。

張起灵紧紧的攥着覃裕尘的手，重重点了点头，告诉他:

“想起了很多。”

那些一直寻找的记忆，想起了很多……

…………

无邪和解语臣在四姑娘山山下的村庄没待几天，两人就收拾行李回了北京。

这是張起灵他们失联的第五天。

两人想尽了各种办法，安排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进入巴乃，但是始终没有好消息传来。

无邪听话的等了几天，在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的时候，第一次在解语臣面前爆发出脾气，强烈的要求他要自己去找人。

无邪说行动就行动，他听着解语臣问他人手怎么办的时候，几乎是一下子想到了蟠子。

一通电话结束，无邪顺利的和蟠子约好时间，离开了解家。

他回到杭州，和蟠子简单的吃过一顿饭，便决定去他家三叔的盘口看看，想着找些人手。

只是这一去，在盘口受到的打击也不小。

没有被无三省压着的这些人，见到无邪，连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了，虽然一口一个小三爷叫着，但是语气里的冷嘲热讽也是赤裸裸的。

无邪看着这些张口闭口就是他三叔怎么怎么样的人，压下眼底的酸涩也不再求人，带着最后一丝倔强和蟠子离开了盘口。

他也再一次认识到，没有这一帮人在自己身边，他什么也不是。

蟠子搂住无邪的肩轻轻拍着，无声的安慰着。

“你先回去吧蟠子，有进展了我再叫你。”无邪整理好情绪，道了声谢，让他先回去。

他给解语臣打电话说明了他这边的情况。

解语臣似乎并不意外，甚至还好心的安慰他，告诉他已经有办法了，并叫他重新回到北京。

无邪深吸一口气，先是给解语臣说了句抱歉，随后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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