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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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永乐年间,川陕道上有个小小门派,名叫“明月派”,掌门人名叫杜明玥,擅长一套“浮云刀法”。他武功虽然不高,却有一颗侠义爱国之心。
这些年,他不仅在川道上扶危济困,惩恶扬善。而且还先后将两个儿子送到前线,保家卫国。武林盟主花路阳得知他的事迹后,非常感动,特封他为“天下第一英雄”。从此,明月派在江湖声名大振
赖士保是明月派门下弟子,人称阿保。他是益州城一青楼女所生,被赖氏夫妇收养。他从小爱做梦,他给自己定的人生目标是如何念书,一定要考取状元,光宗耀祖。如果习武,他一定要好好练功,争做武林盟主,威震四方。如果从军,一定要做将军,统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保家卫国。成家立业,娇妻一定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他十年寒窗苦读,十八岁那年进京赶考,结果名落孙山。他不甘心失败,想继续念书,可在那一年,养父母生病双双离世,没有了生活来源,他只好弃文从武。他跑遍了益州城各大门派,其掌门都认为他身子瘦弱,书生气太重,不肯收他。后来经好心人介绍,他来到了明月派,杜明玥见他无家可归,才收留了他。
来到明月派后,他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大家知道,这些梦想人人都在做,可梦想成真的又有几个?对他而言,这些梦想几乎是他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于是众师兄们送给他一个“梦想大师”的称号。
这称号显然很具讽刺意味,可赖士保并不在意。当有人称呼他“梦想大师”时,他总是不屑一笑:“人不可貌相,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一个偶然的机会,赖十保得知附近桃园居胡庄主富甲天下,膝下无儿,养有一女。女儿长得花容月貌,温柔可爱。现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胡庄主决定招个上门女婿。他心中一动,开始做起了美梦:“如果能入赘胡家,将来岂不名利双收,风光无限?”于是找到师傅杜明玥,请求他去胡家提亲。
杜明玥听赖士保道明来意,即震惊又好笑,用怪怪的眼神盯着赖士保,沉声问:“士保,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在梦游?”
赖士保笑道:“师傅,弟子没有梦游,是在和你商量正事。恳请师傅了却弟子的心愿。”
杜明玥险些笑出声来:“士保,胡庄主富甲一方,名满天下,选婿标准极高,并且很重视门当户对,不是谁都有机会上门提亲。明月派只是一个小小门派,在江湖上的地位远不及桃园居,这不闹笑话吗?”
赖士保道:“既然胡庄主富可敌国,他一定通情达礼。选婿标准一定会打破门当户对的陋习。说不定弟子和胡庄主有缘呢!”
杜明玥淡淡笑道:“士保,你念书应试没成就,练武不用功,整天想入非非象梦游,不文不武,你有什么底气高攀胡家?哪来什么缘份?”
赖士保道:“师傅小瞧弟子了,弟子虽然不文不武,可是聪明呀!入赘胡家后可以把胡家打理得更强大。相信胡庄主能看到弟子强大的实力。”
杜明玥不屑一笑道:“士保,你有多大本事师傅不知道?你既然投到明月派门下,就好好练功吧!等将来有出息了,姑娘自会找上门来。”
赖士保道:“师傅,在你印象中,我一无是处,是个废材。而不知我的身份隐藏着光鲜神秘的一面,完全可以和胡庄主门当户对。”
杜明玥微微一怔,笑道:“师傅很想知道你光鲜神秘的一面!”
赖士保道:“当年我娘在益州城也是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能让她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因此弟子身上流淌的是富贵人家的血液,脑子里装的也是富贵人家的智慧。”
杜明玥既好气又好笑,心想:“难怪师兄们私底下骂你‘狗杂种’,原来你自己都不好好维护自己的尊严。”沉默片刻,说道:“士保,人生一世,一定要有羞耻之心,要有是非观,更要有自知明,切不可拿亲人的羞耻事来炫耀,并以此为荣。你高攀不上胡庄主,我不会领去提亲。”
赖士保很失望,一脸疑惑的看着杜明玥:“师傅,你为什么不领弟子去提亲?”
杜明玥正色道:“士保,你就醒醒吧!别整天活在梦中。师傅担心提亲不成反成笑柄,你不要面子可明月派要面子呢。”说完转身离去。
赖士保好生失望,心里直埋怨师傅不近人情。可他不甘心,赶紧追上杜明玥,苦苦哀求道:“师傅,你就帮帮弟子吧!弟子将来的幸福生活就全指望师傅成全了。”
杜明玥道:“士保,不是师傅不帮你,是你现在的身份与胡庄主的身份不相配。”赖士保想说什么,杜明玥又道:“士保,一定记住师傅一句话,好好练功,将有出息了,自有姑娘娘上门来。师傅不想再听到你提亲之事。”
赖士保怔怔地看着师傅远去背影,无奈在摇头叹气。心里却很不服气:“师傅,你现在看不起弟子,总有一天你有事要寻求弟子帮助。
这天,赖士保和众师兄在杜明玥和夫人雪梅的带领下正在演武场练武,忽然一黑衣汉子手提大刀杀气腾腾闯了进来。
杜明玥大吃一惊,正要喝问,这时有两名弟子飞身上前阻拦,黑衣汉子大刀一晃,两声惨叫之后,两弟子便倒地不起。接着又有两弟子冲上前阻拦,黑衣汉子手起刀落,又是两声惨叫,两弟子各自后退,摇摇晃晃,同样倒地不起。
赖士保顿时吓得心里怦怦直跳。赶紧躲到杜明玥身后。
杜明玥见来者不善,心里大骇,厉声喝道:“你是谁?咱们无冤无仇,为何来明月派撒野?”同时也做好了应敌准备。
黑衣汉子哈哈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杜大侠连老夫都不认识了吗?”
杜明玥细细一想,暗叫不妙。他这才认清楚眼前这人名叫伍全,是川陕道上有名的独角大盗,此人阴险狡诈,无恶不作。传说他神通广大,有神灵暗助,每次遇险都能逢凶化吉。三十年前,他看上了自己的夫人雪梅,想占为己有,堂堂七尺男儿,怎能答应?于是他就纠缠不休,后来自己请了几个武林朋友狠狠教训了他一顿。从那以后他再没找过明月派的麻烦。没想到他今天会出突然现。当下迎上几步,厉声喝道“伍全,你想干什么?”
伍全把刀横在肩上,阴森森的道:“明知故问,我今天来当然是要将雪梅带走。这些年来我可一直惦记着她。”
赖士保这才明白,伍全是来寻仇的,起因是和师傅为了师娘争风吃醋。当下心中一动:“如果能帮师傅退敌,师傅高兴之下一定会带自己去桃园居提亲。”于是暗暗思量着对策。
杜明玥何时受过这等侮辱?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我今天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和你鱼死网破。”当下向众弟子递了脸色,弟子们领会其意,个个手持兵器围了上来。唯独赖士保站在原地呆呆发愣。
伍全也不示弱,大笑道:“好呀,我今天就见识见识明月派的厉害。”说完,做好迎敌架势。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雪梅突然冷静下来,对杜玥明轻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是有备而来,还是多想想办法吧,何必和他硬拼?”随后上前几步,朗声道:“伍全,你可要想好了,掂量掂量你今天有多少胜算。”
伍全道:“为了你,我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也值得。”雪梅满脸通红,骂道:“胡说八道,今天你远道而来,明月派围攻你,胜之不武。不如三日后再决战。”伍全摇摇头道:“我才不相信你呢,今天不是明月派亡就是我亡。”
雪梅道:“两败俱伤对大家有何意义呢?三日之后,还是在这里,由明玥单独和你比武,如果你赢了,我随你走便是。”杜明玥一惊,想说什么,被雪梅阻止。
伍全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雪梅的要求。随后大踏步而去。
雪梅稍稍松了口,对杜玥明道:“何必逞强?对付伍全,何必讲什么江湖规矩?赶紧商议对策吧。”
杜明玥想不出办法应对。他把众弟子召在一起,商议对策。众弟子也无应对办法,但个个血方刚,都高呼着和伍全拼命。
赖士保苦思冥想,也没想出好的应对办法,只好跟着众师兄们附和。
雪梅很不高兴,沉声道:“和伍全拼命值吗?大家多动动脑子想想其它办法吧!”
赖士保道:“师娘说得对,我们不能和伍全拼命。”雪梅和众师兄们都把目光投向赖士保。
赖士保红着脸强笑道:“伍全是江洋大盗,是亡命徒。我们和他拼命必有人伤亡,多想想应对办法为妙,师娘想得很周到。”
杜明玥和雪梅对望一眼,高声道:“大家先冷静冷静,多动动脑子想应对办法。”
赖士保暗自思量:“一定要想办法战胜伍全,这样师傅对能重视自己。”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说请高手相助,有人说请武林盟主出面,还有人主张报官,可是细细一想,这些方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正一筹莫展,忽有弟子来报,说清松门封大侠求见。
杜明玥大喜,他认识封圭,多少还有点交情,武功在川道上号称第一。只是这人行事有点诡秘,人前是彬彬君子,暗地里却与官府和盗匪勾结,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因此这些年便渐渐和他疏远了。今天他不请自到,正好请他帮助。于是和雪梅赶紧出门迎接。
赖士保和众师兄稍稍松了口气,紧跟在杜明玥夫妇身后。
杜玥明和雪梅见封圭一脸的怒气,很感意外,正要开口询问缘由。封圭抢先发话了:“杜掌门,听说你练了什么绝世神功,成了天下第一,恭喜恭喜。我今天来就是想见识识你的绝世神功,希望你赏脸。”说话阴阳怪气,很不友好。
赖士保和众师兄大感意外:“莫非封大侠也是上门来挑衅的?”不由得均感到脊背发凉。
杜明玥也是大惊,和雪梅对望一眼,道:“封大侠这是听谁说的?我如果练了绝世神功,还能是现在这模样?”封圭道:“那武林盟主为何封你个‘天下第一’的称号?”杜明玥道:“我也是糊里糊涂呀!”
封圭道:“杜掌门就别客气了,今天就拿出你的绝世神功让我见识见识,谁是真正的第一,谁是浪得虚名。”
赖士保这才明白,原来封圭是羡謩、嫉妒产生恨。
众弟子见封圭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个个恨得牙痒痒的。
杜明玥和雪梅面面相覤。杜明玥赶紧道:“当然是封大侠厉害。我只不过被武林盟主莫名其妙地封了个‘第一’而已,哪敢和封大侠相比?名不符实,名不符实!”
封圭道:“谁是第一比一比就知道了,我远道而来,杜掌门不会让我失望吧!”杜明玥要应付伍全,哪敢和他比武?当下连连摇头。
封圭道:“这么说来杜掌门是不肯赏脸了。好吧!那我也不客气了,三日之后我们必须比试一场,你做好准备,这事由不得你选择。”杜明玥想解释,封圭哪里肯听,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有种不比武决出高低誓不罢休之势。
赖士保和众师兄围了过来,个个望着师傅,一脸的茫然。
杜明玥莫名其妙地摊上两个劲敌,十分郁闷,一掌击在身旁的一棵大树上,骂道:“真是欺人太甚。”雪梅也很气愤,怒道:“这哪里是比武,简直就是无理取闹。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杜明玥认真想了想,道:“没有啊,我们哪敢得罪他呀!”雪梅道:“这么说来他是诚心与我们为难了,既然如此,还是赶紧想办法应对吧!”于是又把目光投向了众弟子,希望有人能想个应对之策。
赖士保和众师兄虽然很气愤,却也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不出一个好的应对办法。杜明玥道:“明月派现在遇到困难,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度过难关。”
赖士保问道:“师傅,这封圭是什么来历?在明玥派的地盘如此嚣张?”杜明玥双眼紧盯着赖士保:“你有办法应对?”话里透着不屑。赖士保淡淡笑道:“明月派大敌当前,弟子也是在想办法应对嘛。”
杜明玥喃喃道:“这时若是出现一位高人传我一套绝世神功就不惧来敌了。”赖士保听着这话感觉师傅是在嘲讽自己,当下面上一红,轻声道:“遇到困难,师傅也爱做梦。”
众弟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赖士保道:“师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们要应对强敌,必须先了解强敌,认真分析对手的软肋,才好下手。”雪梅心中一动,接下来便对赖士保介绍了封圭的来历。
赖士保心中大喜,很快想到了对付封圭的办法。正要说出来,转念一想:如果不刁难刁难师傅,师傅哪会重视自己?于是故作深沉,说道:“师娘放心,弟子一定为师傅分忧。!”
雪梅淡淡一笑。赖士保道:“对手太强大,我们必须好好想想应对之策。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不相信战胜不了困难。”雪梅点点头,吩咐弟子们散去。
赖士保心里暗自得意:“师傅,弟子很快让你们另眼相看。”
杜明玥夫妇心里清楚,如今面对两个劲敌,如果应战,必输无疑。他俩想了整整一夜,权衡各种利弊,思虑再三后决定领着弟子们去边关寻找儿子,然后上战场杀敌立功。
第二天天刚亮,赖士保和众师兄被杜明玥夫妇召集到演武厅。
杜明玥阴沉着脸,语重心长地说:“大家都清楚,明月派莫名其妙地遇上了两个劲敌,论实力我们远不是他们对手,如果恶战起来,我们没有胜算。与其挣扎着和他们拼命,不如带领大家远走边关参军,上阵杀敌,报效国家。”说完之后,一阵伤感,情不自禁地下了眼泪。
众弟子心里也十分难过,都表示一切听师傅安排。
赖士保却忍不住暗暗好笑:“师傅也太软弱了吧!小小困难都挺不过去。”
雪梅道:“大家抓紧时间收拾行囊,尽快起程。”众弟子领命而去。赖士保认为时机已到,便道:“师傅,你真舍下明月派不管了?”
杜明玥一怔,喃喃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愿看到明月派从江湖上消失?”
赖士保道:“师傅,你的决定注定要明月派很快从江湖上消失。”杜明玥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师傅作出这决定也很痛苦,但不得已而为之。”
赖士保道:“师傅,还没比武怎么就知道输了呢?这叫未战先怯。”
杜明玥道:“知己知彼,伍全和封圭确实比我们强很多,而且他们可能事先有预谋。”赖士保道:“师傅,难道你就愿明月派葬送到你手上?”
雪梅眼圈红了,怔怔地看着杜明玥。杜明玥无奈地摇摇头,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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