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识海出了问题？

  不对，识海又是什么？

  黎微一下子愣在原地，脑子里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

  识海，识海？

  这两个字在黎微的脑子中不断盘旋，让他的思绪几乎要沸腾起来。

  剧烈的疼痛从黎微脑海深处不断涌出，让他一瞬间失去了对暗影的掌控。

  黎微和陈雨禾二人身上覆盖的暗影像是接触不良一样闪烁了几下，而后更是无声地消散。

  黎微捂着脑袋重重跪在地上，溅的地面污水到处都是。

  “黎队，黎队你怎么了？”

  陈雨禾顾不上被大雨淋湿的自己，淌着污水来到黎微身边。

  可他看着痛苦的黎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急得团团转的陈雨禾最终只能运转体内的土元素，给黎微和自己搭建了俩座小屋。

  说是小屋，其实更像是两副加大号棺材。

  毕竟陈雨禾才只有三阶，让他立刻捏两间房子出来还是有些为难他了。

  空气与污水之中黄色光点串联起来，最终包裹住黎微和陈雨禾，以免继续被大雨淋湿。

  他想了想，又给黎微和自己在小屋侧面不易进水的地方开了几个气孔，以免黎微在里面憋死了。

  而此时黎微的脑子像是被某种利器劈开了一样，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不自觉地抽搐着，硕大的汗珠从他苍白如纸的脸上不断滚下。

  可那份疼痛细细感受之下，却又无法在身体的任何一处感受到。

  它就像是从虚无缥缈的识海中突然涌现出的海水，疯狂灌注入黎微的脑袋。

  “怎么回事，怎么一听见识海这个词就应激了？”

  抚梦能感受到黎微的身体正在昏迷和崩溃的边缘，却无法体会到那份剧烈的痛楚。

  “脑袋出问题了吗？不是前额叶，也不是皮层。”

  “可恶，人类的大脑构造是什么样子来着？”

  眼看着黎微就要昏迷过去，抚梦连忙释放起梦的力量，想借此以此纾解他的痛苦。

  “浅海温暖，孩子你切莫贪玩，那里的砂石会擦伤你的幼鳞。”

  “深洋昏暗，孩子你切莫好奇，那里的洋流会迷失你的方向。”

  古老的歌谣萦绕在黎微的耳边，试图将他与痛楚分割开来。

  黎微的表情稍稍缓和，他在抚梦歌谣的安抚下慢慢进入梦境之中。

  在抚梦为他编织的美好梦境里，他成为了一条初生的幼鱼，遨游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体会着为人从未享受过的自由与畅快。

  可那来自灵魂的痛楚并未真正从黎微身上解除，他必须要离开梦境才能将其解决。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恐怕抚梦就要给黎微编织一个和外界同步的梦境，让他以做梦的状态操控身体。

  可眼下抚梦哪有这个实力，先前给鸣编织临终之梦已经消耗了不少力量，眼下给黎微编织美梦也不过是权宜之举。

  “黎微，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似是从冥冥中传出的声音，轻柔地飘进小鱼的脑海中。

  “我是谁？我是一条鱼吗？”

  小巧的黑色海鱼不自觉游到了附近最深的海沟前面，而那深渊一般深不可测的海沟正在不断传出飘渺的声音。

  那是抚梦改变了黎微梦境的部分构造，并借此和他交流。

  事实上，梦的能力并不能随意变化梦境的内容。

  织梦人必须让编织出的梦境没有明显的缺陷，否则沉眠者就会察觉到自己在做梦从而醒来。

  而对于高阶的织梦人，他们会在无声无息间修改沉眠者的自我认知，以借此增加梦境的真实性。

  “黎微，想起来自己是谁没有？”

  “李？黎，微？黎微？我是黎微？”

  抚梦悄然撤销了部分对黎微意识的修改，让他得以稍稍清醒，又不至于完全醒来。

  “清醒之后，将你的意识完全沉入脑海，在脑海的深处你就可以进入自己的识海。”

  “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必须自己做到这一切。”

  化身为鱼的黎微尽管半梦半醒，但也大致搞清了自己的状况。

  而随着他稍微清醒一点，那深自灵魂的痛楚又不断侵袭而来。

  那份痛楚不断破坏着抚梦临时编织的梦境，试图将黎微重新拉回现实。

  抚梦不断朝黎微的脑海中输出着梦的力量，以延缓梦境崩溃的进程。

  如果让黎微直接清醒过来，恐怕他又会完全被痛苦所支配。

  眼下抚梦慢慢让梦境崩溃，恰好可以帮助黎微慢慢适应痛苦，以避免被瞬间出现的痛苦冲垮理智。

  这方法好是好，却在最大程度上折磨着黎微的意识。

  他的意识像是被缓缓从凉爽的海水中浸入滚烫的岩浆里。

  随着他越来越清醒，那深自灵魂的痛苦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

  终于，黎微的清醒程度和痛苦终于抵达那个阈值，他强忍着剧烈的痛苦，对着支离破碎的梦境大喊了一声：

  “我准备好了！”

  听到这句话，抚梦果断撤掉了对黎微自我意识的修饰和即将崩溃的虚拟梦境。

  黎微的意识重新沉入肉体之中，可还不等他感受真实的自我，不再被阻隔的痛苦重新涌来，试图将他的理智彻底冲垮。

  脑海深处，脑海深处……

  黎微强忍着痛苦，尽全力收束着自己的念头，想要以冥想的方式进入识海。

  可实际上，元素使第一次进入识海应该是四阶晋级五阶，诞生神识的时候。

  说是说元素使在三阶会有一个常规点位在识海，可实际上绝大部分人也只是将它就放在大脑深处。

  美其名曰，有一个元素核心放在识海里。

  眼下黎微想要迎着痛苦进入识海，可谓是在自己思绪的海洋中逆流而上。

  他尝试了几次，却总被强烈的痛苦冲散好不容易凝聚的思绪，反倒是痛苦愈演愈烈，几乎就要冲散他好不容易组织起的理智。

  “冰冷的洋流，会带你前往，梦想之地~”

  轻声的哼唱再度响起，不同的是，这次抚梦唱的是安抚的歌谣。

  她以梦的力量将黎微即将沉入深渊的思绪托起。

  在抚梦歌谣的帮助下，黎微从未感觉到自己如此清醒过。

  他的意识朝着痛苦涌来的方向潜入自己脑海深处。

  在脑海的深处，他“看到”了一道缝隙，而那些痛苦正从中不断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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