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大概是无聊，趴在台子上跟简新柔闲聊，“你知道跟你同一个病房的那个产妇不，你猜猜她这是第几胎。”

  简新柔摇了摇头，那个女人一看就三十多岁了，虽然只带了一个女儿来，估计也是生了好几个的，“她来这里生过几次了？”

  “这是她来医院生的第二次，这胎却是第七胎。”护士微微摇了摇头，“前面生了三个女儿，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听说没养活，又生了两胎，偏偏全是姑娘。”

  简新柔知道在乡下很多地方都重男轻女，为了生个儿子，不知多少女人丢了命，“那病房里那个孩子是第六个？”

  护士摇头，“第五个。”

  “那孩子看着才两三岁吧？”

  “四岁了。”

  简新柔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毕竟那个孩子那么瘦小，怎么看着也不像四岁的孩子。

  “那第六个岂不是更小？”

  “如果还活着应该两岁了吧，好像是出院就送人了。”

  “生得这么频繁？这身体吃得消吗。”

  护士叹了口气，很是无奈，“上次就难产才来的医院，好不容易才把母女的命救回来，医生都劝他们不要再生了，可谁知道又怀了。”

  简新柔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她听了都觉得无语又无奈，女人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别人还能怎么帮她，“人各有命吧，尊重就好了。”

  护士又道：“她那婆婆也不好相处，天天逼着她生个儿子，她男人也不顶事，跟他妈站一头，就想要个儿子。”

  “看出来了，没一个人心疼她的。”

  “可不是，医生头都疼了，这胎还不知道她要怎么生呢。”

  简新柔刚好宫缩，她疼得说不出话，缓过了疼痛，护士赶紧把她送回了病床上，又呵斥了那家人几句，小点声别吵着别人。

  有了护士开口，房间里倒是安静了不少，只有孩子低低的哭泣声。

  二十分钟后张星辰回来了，他去得早，今天饭店里有红烧肉和大米饭，他就买了一份给简新柔，自己那份就是馒头和大白菜。

  简新柔趁着肚子不疼的时候吃几口，一疼起来别说吃饭了，骂人都不愿意出声。

  红烧肉的味道飘得整个房间都是，孩子哭着要吃肉，老太太不耐烦的骂到饿死鬼投胎，又盯着他们这边指桑骂槐的。

  女人也喊着她男人去买饭，男人也是不耐烦的骂她不懂省钱，转身从包里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干粮。

  张星辰是又心疼媳妇儿，又想骂那家人，干脆起身把中间的帘子拉起来，看不见心情还能好一点。

  晚上九点多简新柔羊水破了，医生来看了情况，十点钟护士把她推进了产房。

  十二点二十三分生下孩子，阳历一九七四年二月十四号，农历正月二十三，属虎。

  张星辰等在门口，听着她的声音忽然没有了，心中顿时更慌乱了，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不让自己撞开那扇门。

  一分钟后才听见孩子的哭声，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才算是松了一半，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水。

  一点钟简新柔才被推出来，护士抱着孩子走在前面出来，看到张星辰就把孩子递给他。

  张星辰根本不知道怎么抱孩子，只是直愣愣的伸出两个手掌。

  “你不会抱孩子？”护士只能教他，看他双手又僵硬又笨拙的干脆不让他抱了，转身放到简新柔旁边去。

  简新柔看得好笑，“回头再学学抱孩子吧。”

  不用抱孩子张星辰就松了一大口气，来到简新柔旁边，抬手给她整理一下额头的碎发，他是满眼心疼，“媳妇儿，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不疼了。”

  “累坏了吧，你睡一会吧，这么晚了，肯定困了。”

  “好。”

  张星辰又看了一眼她旁边包得严严实实的孩子，看着护士问道：“护士，我媳妇儿生的是儿子还是姑娘？”

  护士推着床，这轮子不太好使，推着费劲，“儿子，五斤多。”

  简新柔指挥张星辰，“你来推吧。”

  张星辰帮着推床，回到病房后，他把简新柔抱回去，对着孩子又有些手足无措，护士把孩子抱起来放在床上，“明天早上再给他喝奶，要是明天还没奶，就去护士站拿点奶粉先喂着。”

  “没奶？”张星辰一脸庆幸，“没事，我带了奶粉来，奶瓶也准备好了，管饱。”

  看他这样子，其实护士多少是有点不放心的，“冲奶粉不会就去找护士。”

  张星辰点头，“这个我会，我媳妇儿教过我的。”

  护士交代了几句就走了，张星辰终于揭开了盖在孩子脑袋上方的那一角包被，看清了他儿子长什么样。

  随后他问道：“这么小？五斤猪肉也挺多的。”

  “……”

  简新柔抬手把包被盖回去，“盖着，冷，你别打扰他睡觉。”

  隔壁床的老太太也起来了，探头探脑的看过来，那两口子也看着，简新柔看了一眼，想着护士说的话，她先说道：“生了个女儿，五斤多。”

  张星辰警惕的看着老太太，“你干什么？”

  老太太顿时一脸不屑，扭脸就回去，“又是一个丫头片子，我家都生了四五个了，谁稀罕。”

  张星辰起身把帘子拉起来，这会他看谁都像是偷孩子的贼。

  简新柔拉了拉他，示意他把耳朵伸过来，张星辰弯下腰听她说话。

  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下这家人想要儿子，不能说他们生了儿子，得提防着人。

  张星辰点头，表示明白，刚才她说生了姑娘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毕竟现在只偷儿子，谁偷女儿呢。

  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又把房门关上，免得冷风吹进来。

  简新柔也是累极了，刚才在产房里也是强撑着没睡过去，就怕别人把她的孩子换走，从生下来到出产房，孩子都没离开过她的视线。

  这会有张星辰在，她喝了水就放心的睡去了。

  半夜听到孩子的哭声她才醒来，看见张星辰笨拙的大手轻轻的拍着孩子，她看了一会，还真让他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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