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云公子？”唐大人努力想了想，他听得最多的其实还是虞婉，对什么“云公子”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好歹还是在云川生活，偶尔也听了些关于“云公子”的传闻，便一五一十道：“这云公子好像是西山沟的一个瘸子，跟那虞婉不清不楚，长得有几分姿色，虞婉去哪里都喜欢带着他，两人估计是那种关系。”

  “瘸子？”顾承安疑惑道，眼底眸色微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走路一瘸一拐的，脸倒是长得不错，不然虞婉也不会带在身边。”唐大人还记得第一次见那两人的情景，站在一起确实很养眼，可惜是个瘸的。

  “此人一直跟在苏婉身边？”顾承安又问，语气更冷了些。

  唐大人像是察觉了什么，又解释说：“他们是一起来云川的，那瘸子好像是观州人，可能有点家底，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大户人家，不然也不会逃难到这里来。这姓云的时常单独跟虞婉来城中走动，两人关系非比一般。”

  “观州人？”顾承安拧起眉，“把西山沟的户帖拿来本王看看。”

  苏世廷见顾承安脸色凝重，不由问道：“殿下怀疑此人有问题？”

  顾承安没有说话，但他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说不清这是种怎样的感觉，有些东西好像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了。他经营多年，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控感，而这种失控感偏偏还来自他曾不屑一顾的苏婉身上。

  苏婉如今的蜕变，或许跟她身后的人有关，这个人……会是那个姓云的瘸子吗？

  云这个姓，似乎也隐隐有些不妙。

  云川的一切都像迷雾一般，让他看不真切。

  唐大人赶紧吩咐宋浩广将西山沟的户帖拿过来，以供顾承安翻阅。

  顾承安看了之后，并未察觉出什么异常，在西山沟落脚的，都是从观州逃难而来的难民。观州去年确实发了大水，受灾百姓数以万计，逃往各地的皆有，饿死的、被洪水冲走的更多。

  对照时间，也差不多吻合。

  不过，在西山沟的户帖中，虞婉的户帖是伪造的，她既不是观州人，也不姓虞，至于她为何偏偏选用虞作为姓氏，这便无从知晓了。

  或许她不想被人知晓过去，所以抛弃了苏姓和之前的赵姓。

  “赵碗果真诡计多端，竟然还给自己弄了新身份，以为抛弃了过去就没人知晓。她这是伪造户籍！”苏世廷气愤道。

  “那下官这就去将她抓来……”唐大人表现得十分积极。

  顾承安做了个抬手的动作，“苏婉逃离京师，与本王有些误会，不管怎样，她身上始终流着长信侯府的血，此事不宜做得太过。你们不可再用武力解决，使得苏婉对本王的误会加深。”

  苏世廷气归气，但顾承安说的也没有错，就算他有一万个不喜欢苏婉，也改变不了苏婉是他亲妹的事实。苏世廷只是过一下嘴瘾，倒并没有非要把“苏婉”置身死地的意思，只是心中的憋闷难解，让他越发烦躁。

  “就怕她贪得无厌，送多少东西给她，她都不知餍足。”苏世廷道了句，对虞婉深恶痛绝，偏偏又拿捏不住现在的虞婉。

  “她一直对你我两家的婚约抱有希冀，却突然被指婚给王家小公子，心中难免失望怨怼。此事说来也怪本王没处理好，若当时能安抚好她，就不会有今日的场面。”顾承安一脸遗憾与自责。

  苏世廷不以为意道：“她一个被养坏的乡巴佬，毫无世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心肠歹毒不懂礼节，你根本不喜欢她，她却还死皮赖脸纠缠你，这样的女子怎堪当你的皇子妃？这一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她逃婚还不忘诋毁我们，她有什么资格怨怼？”

  顾承安倒没有苏世廷这么愤慨，他心中现在更多的是懊悔，懊悔自己当时做得太绝了点，让自己现在变得很被动。

  他也没想到苏婉的脾性这么大，以前只觉得苏婉乡下长大没见过世面拿不出手，但正因为没见过世面，也特别好把控，她的心思完全写在脸上，三言两语就能让她死心塌地爱上自己。

  可现在的苏婉，却像变了个人，他竟有些摸不透。

  苏婉那双眼睛更加清澈透亮，干净得不染纤尘，可里面却全然没了自己的影子。

  一年时间不到，便足以让一个人忘却意中人吗？

  顾承安想不明白。

  这一趟北境之行处处都是意外，他原是想拉拢柴清彦槐九等人，可现在看来，拉拢苏婉才是最迫切的，苏婉手上拥有的东西足以左右立储人选。

  现在天下不安宁，西山沟的土水泥和烧砖技术对城墙边防来说太过重要，至于传得过于神乎的火药，他没见过不好评价。但百姓最关注的粮食问题，西山沟也能很好解决。

  那成片的红薯南瓜，不正是解决饥荒的办法？

  也不知当说苏婉到底眼皮子浅，还是该说她胸怀广阔毫无私心，红薯南瓜这样的好物竟这般随意分享给旁人，她但凡有点算计，找途径献给朝廷，皇上定不会吝惜赏赐。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稳住苏婉，不能让西山沟的这些好东西被五皇子和皇后知道，不然他们定不会放过这个时机。

  听了一耳朵八卦的段鸿宝和唐大人暗中交换了个眼神，没想到这个虞婉还有这样的身份。

  说起来虞婉长得也不差，甚至可以说清丽动人，又是侯府的嫡女，二皇子怎么就没看上眼呢？

  “唐大人，麻烦你再给我备一些银子，本王要再做一番准备，直到打动虞姑娘为止。”顾承安道，“待本王回到京城，定会悉数奉还。”

  唐大人现在不敢推脱，赶紧笑着应下：“殿下说的哪里话？只要殿下用得着下官，下官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嗯。”顾承安颔首，“上次本王丢的那些东西可有眉目了？”

  唐大人暗中观察着顾承安的脸色，焦头烂额道：“是有些眉目，只是此事不好处理……”

  “什么不好处理？有话就直说，少在这里吞吞吐吐耍心眼！”苏世廷没好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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