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京城。

  侯府女主人秦氏翻看着最近一个月的账本。

  因为侯府出了一笔钱为苏婉添置嫁妆，再加上苏婉搬空了侯府最大的庄子上的粮仓，侯府这个月也过得十分艰难。不仅要遭受全京城的流言蜚语，在日常方面也跟着缩减了一些开支。

  虽说他们给苏婉添置的嫁妆并不多，苏婉也没带走银子，但那些华贵的布匹和精美的陶瓷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最令人头疼的是苏婉带走了他们今年收的所有稻米。

  本来今年的气候不好，到处的粮食都减产了，近日京城的米价更是一天一个样，别说精贵的大米了，就连普通的小米也翻了三番。侯府还要养那么多下人，收来的粮食是要用到明年的，而且看这粮价趋势，只会越来越贵，他们又没有多余的存粮，少不得还要买不少囤着才保险。

  “娘亲，这个月的开销竟比上个月还多吗？”苏轻柔温声问道。

  “是呀，大米的价格现在堪比黄金。”秦氏也很愁。

  “没关系，我们可以吃小米过一段时间。”苏轻柔倒是十分懂事。

  可惜秦氏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她是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从小到大吃穿都是最金贵的，现在却要沦落到连大米都吃不起的地步。

  其实这倒也不是说侯府多穷，少了一年的粮食就要节衣缩食，偏偏最近不仅府上开支大，侯爷和二皇子那边也需要一大笔钱去打点。

  因为三皇子遭遇了不测，如今朝中局势动荡，三皇子空出来的许多职位，二皇子也想去争取，那些可都是实打实的兵权位置，谁若是拿捏好了这一块，以后的路就顺畅多了。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皇上现在还没有任何表态，跟三皇子有关的位置依旧还保留着。

  如今皇后和五皇子表现得十分积极，二皇子可不敢疏忽大意，怎么着也不能落到五皇子手上。皇后和白贵妃向来不和，如果是三皇子继承皇位也就算了，他们兄弟或许可以留条命当个闲散王爷，但若是五皇子以后继承大统，白贵妃和二皇子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这也是二皇子必须力争到底的原因。

  那些原本在观望、想站队三皇子的朝臣，现在成了二皇子和五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

  当然，扩展势力拉拢官员的过程，少不得要花大笔银子。

  光就这小半个月，侯府拿出去的银子就比他们之前一年的开销都还要多。

  更何况，苏婉的逃婚，让长信侯府在王家面前也很抬不起头，长信侯府为了打消王家的疑虑，也是出了一大笔人情钱，赔偿给了王家。

  接连几大笔开支，就算长信侯府再有家底，也经不住这样花钱如流水。

  也难怪乎侯府现在连大米都不敢随便买，这种时候只有能省则省，才能度过危机。

  不过，吃不上大米这一点，还是得怪罪到苏婉身上去。

  如果不是这个胆大包天的混球，他们侯府怎会落得这么惨淡的地步，不仅被全天下当成笑谈，还让他们连米都吃不起。

  “还是没有苏婉的消息吗？”

  苏轻柔叹了口气，“大哥和二皇子的人都快寻到江南了，也没寻到姐姐的行踪，许是她去了北方吧！”

  秦氏现在想着就头疼，“她也是狡猾，竟然这么多人去搜，都没把她捉回来。”

  不仅二皇子和侯府这边派了人，王家也出了力，还在各处设了关卡，盘查没有身份的人口，可惜还是毫无音讯。

  如果她是往南方去，不可能逃得出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北边战乱之地，她去了有她好受的。王家哪里配不上她？她要这样戳我们心窝，让我们被世人指点？”秦氏痛心疾首。

  苏轻柔也蹙起眉，柔声安慰道：“阿娘别生气了，小心气坏身体。姐姐向来就是这样我行我素，她大概觉得是我们对不起她，所以想处处都力争到底。或许她去北地吃了苦头，便会想起阿爹阿娘的好，到时候就会回来了吧！”

  “北地常年战乱，也要她有命回来。”秦氏道，“她死在外面了也好，省得回来丢人现眼，我便当没生过她。”

  苏轻柔只道：“只是这次让王家也跟着蒙羞，姐姐确实过于任性了，让爹娘现在如此难为。”

  秦氏听着苏轻柔的安慰，总算是发泄了一些心中的不满，也畅快了些，便拍拍她的手，“还是我的柔儿贴心，你和二殿下的事，也该好好筹谋了。你们如今也都到了适婚之龄，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

  说起这个，苏轻柔难免有些失落。

  她也很想和二殿下快点成婚，坐稳皇子妃的位置，奈何二皇子和白贵妃现在还有别的考量，想将婚事缓一缓。

  而这考量，便是和兵部尚书小女纪雨彤有关。这位纪小姐也喜欢二皇子，虽然二皇子在她面前明确表示过此生只认她苏轻柔为妃，可这位纪小姐性格泼辣，要是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让纪家和二皇子之间产生龃龉，那就不太好了。

  就因为这位泼辣的纪小姐，她还得等，等到二皇子拉拢纪大人，等到纪雨彤不再喜欢二皇子，而是和二皇子手下的人联姻……

  这些道理二皇子和白贵妃都对苏轻柔说清楚了，可苏轻柔心中还是难免疙瘩和不安。

  但她别无他法，只能默默忍受着……

  ＊

  晨光初曦，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虞婉是被一阵香味给馋醒的，虞婉伸了个懒腰起来，便见他们昨晚搭建的篝火堆里正冒着香喷喷的轻烟。

  顺着轻烟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瘦削的小女孩正在清洗衣物。

  虞婉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问道：“小婵，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婉婉姐醒了吗？我习惯了早醒，粥我已经熬好了，是野菜叶子粥，不知婉婉姐是否吃得习惯。”经过一个晚上的相处，这小女孩似乎开朗了不少，话也多起来。

  虞婉见她做事十分利索，而且也做得非常好，就拿昨晚的碗筷来说，洗得非常干净，虞婉便也放心了不少。

  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或许小婵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虞婉起初还以为这么小的小孩，可能很多事情会做得不是那么好，需要教一段时间，没想到这小孩竟然完全不需要她指点，就能主动做好一切，看来她昨晚承诺的什么都会做并不是假话。

  “你以后不必这么早起来，可以睡足了再起来做事。”毕竟看她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眠不足怕会影响她的发育。

  “嗯，婉婉姐你真好。”小姑娘哪里都好，就是容易感动这一点不好，就这么两句话便让她红了眼睛。

  虞婉不太会安慰人，便去取了三只碗，盛了三碗粥。

  这粥看上去绿油油的，稠度刚刚好，不过里面好像加了些东西，闻着非常香，是肉香的味道，但是这肉香中又夹杂着一点点怪味，像是青草的气息。

  应该是这绿色菜的味道。

  “这些菜你去哪里弄来的？”虞婉有些好奇。

  “我在水边洗衣服的时候看到的，以前我在村里见过，我们村里人也吃这种菜，便摘了一些回来。婉婉姐你放心，我洗得很干净。”小婵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十分乖巧真诚。

  虞婉自然是相信她的，这小孩现在正努力证明自己，当然会做得尽善尽美。

  “这个肉是哪里来的？”虞婉问道，昨晚她确实留了一些鸡肉起来，主要是想着以后熬粥用。但鸡肉她是放在空间里的，小婵肯定拿不到。

  “这是一个姓刘的大叔送过来的，说是昨晚逮到的野兔，送了一腿过来，我用了一点肉，腿我已经烤好了，给你吃。”

  小婵说着，从一旁盖着盖子的碗里拿出一只兔腿。

  这兔腿烤得刚刚好，外面一层漂亮的焦黄色，一看火候就掌握得很好。

  “你竟然连这些都会做？”虞婉觉得自己捡到个宝了，小婵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小婵却被她夸得红了脸，“小婵姐你先尝尝吧！”

  虞婉却没有咬，而是将手洗干净，把这只烤好的兔腿撕成一条条肉条，然后分成了三份，每只碗里都装了一份，一份递给小婵，一份给默默不语的云轻，自己留了一份。

  “我们一起分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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