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奇为人向来冷清，并没有附和什么。

陈星凌也了解过大概，所以只默默听着。

小虎子却好奇极了，问：“郭爷爷难道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他怎么能这么做？”

额？

司机微窘解释：“刘副厂长当年是老郭一手提携起来的，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几乎是当成自己儿子那般培养。　老郭可能是——可能是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而且，郭主任当年倾慕喜欢刘副厂长，喜欢得不得了那种。”

小虎子毕竟还是小孩子，不理解人情世故那一套的复杂。

“郭爷爷他这是仗着对刘伯伯好，然后就逼他娶了老巫婆吗？　老巫婆喜欢刘伯伯，可刘伯伯不喜欢她啊！　郭爷爷他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呀？　婚姻法上头规定要婚姻自由哎！”

司机：“……”

顾奇抿嘴低笑。

陈星凌差点儿笑出声。

小虎子仍沉浸在疑问中不可自拔，狐疑问：“肥水不流外人田，刘伯伯是郭爷爷提拔起来的——他不也没流出去吗？　郭爷爷是不是多此一举还害了刘伯伯？”

司机哪里敢回答这样的问题，哭笑不得。

“小虎子，你……你还小，这些问题说了你也不懂。　孩子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实际上事情往往复杂得很。”

小家伙有些郁闷轻哼：“小就什么事都不懂吗？　我可不这么想。　书上说了，大道至简。　会不会是你们大人总爱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呀？　我们小朋友玩得到一起，那就一起玩。　不喜欢一起玩，那就不要！　刘伯伯都不要她了，老巫婆还缠着他不放，真是不要脸！”

司机无言以对，说不过小家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讪讪住了口。

直到车子来到“三园”门口，司机才低低求情：“顾工，嫂子，其实郭厂长真的忒不容易……”

“知道了。”顾奇淡声：“我们进去了，你路上小心。”

陈星凌挥挥手：“好好开车，再见！”

司机开着车徐徐远去。

这时，顾异和赵小杏从屋里奔出来。

“虎子！　虎子！”顾异急忙忙凑过来，一把夺了顾奇怀里的小家伙，惊慌扫视上下：“没事吧？　啊？　哪儿伤了？”

小虎子指着胳膊肘和膝盖：“喏！　喏！　摔破皮了，还流血呢！”

顾异心疼坏了，小心避开伤口，将大侄子抱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赵小杏眼睛红红的，哽咽：“俺们听了以后……都担心坏了！”

陈星凌忍不住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顾异皱眉解释：“今晚我得加班，干活干了一半，有同事跑来告诉我的。　我连忙找过去，谁知你们都上车走了。　一旁的同事解释说小虎子看着没大碍，可我听说还得上医院，心里头揪得很！　一时也不知道上哪个医院去找，干脆跟值班师傅请了假，过来这边等你们。”

“糟了！”陈星凌匆匆往屋里跑：“厨房——还煮着饭！”

赵小杏苦笑跟上：“嫂子，已经烧焦了，俺倒掉将锅洗干净了。”

陈星凌忍不住问：“没其他事吧？”

“没。”赵小杏解释：“只有饭烧焦了，其他炉子都没煮东西。　俺们进来的时候，大门开着，屋里都没亮灯。　俺和阿异上楼看了，都没什么事。”

船厂大门一般都有保安守着，附近都是居民区，而且多数居民都是本地人，平时治安情况还算不错。

陈星凌为了抢回儿子，哪里顾得上厨房炉上还蒸着饭，更顾不上外面大门还没关！

幸好晚上来往的人不多，加上外面有围墙，所以家里并没有失窃。

顾奇下巴微扬：“都别站着，进屋喝口水，歇歇脚吧。”

小虎子受了惊吓，身上的伤口也不能沾水，陈星凌没让顾奇动手，自己给他擦洗身子，换了衣裳，见他平稳睡下后，才总算放心下楼。

顾异仍气呼呼的，道：“嫂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最近厂里已经好几个孩子先后遭殃！　郭厂长咋能总这样子包庇她！　今天是咱们虎子——幸好只是摔伤，万一……万一出了大事，那可怎么办？！　总之，不仅是为了咱们虎子讨回公道，也为了其他无辜孩子，这事不能再让姓郭的再瞎糊弄过去！”

“当然。”陈星凌点点头。

顾奇也是口吻一致说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小杏站起身说：“阿异，咱们明天再过来看虎子。　夜深了，大哥和大嫂也都累坏了，咱们先回去吧，让他们早些歇息。”

顾异答好，率先走出客厅大门。

陈星凌则牵着赵小杏的手走在后面，低声问：“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好像瘦了一圈？”

赵小杏苦笑，压低嗓音：“嫂子，俺……俺这几天得去照顾婆婆。”

陈星凌心疼低声：“她是装病，你别什么都听她的。　明天你去跟她说，你已经找到工作了，接下来得忙赚钱。”

“可是——”赵小杏摇头：“婆婆她不会相信的。　她……她凶得很，不肯让俺闲一时半会儿。　她还不肯让俺……吃饱饭，每次都只能吃她们的剩饭剩菜。”

陈星凌也曾经遭过这样的罪，低声：“你越怕她，越是不敢逃开，这样的日子就不可能结束。　听我的，明天开始就来我这儿上班，我给你安排活儿。”

“啥？”赵小杏听得一愣一愣，问：“啥活儿？”

陈星凌微笑解释：“我和大礼成了包工头，揽了一个小工程，至少能干好几个月，可能得到明年才完工。　你的工作内容跟之前在我这边帮忙一样，负责烧水和午餐，早晚帮忙收拾来去，每天的工资跟其他工人师傅一样。”

“真的？！”赵小杏喜出望外：“嫂子，那俺——俺以后就跟着你和大礼哥干活！　俺不用那么高的工资！　跟之前食堂那边二十块就够了！”

“我安排多少就多少。”陈星凌道：“你就别烦了，麻利跟婆婆说一声，明天下午就过来帮忙。”

赵小杏只差跪下去，哽咽：“嫂子……谢谢！　俺真的巴不得出去上班，再累再苦的活儿俺都干。　婆婆她真的……让俺怕得很。”

陈星凌十分理解，轻拍她的手背。

“这边的人可能还不知道她的秉性，我给她当儿媳妇几年了，我是最了解的。　别怕，你说你要赚钱，以后每个月交十五块工资给她。　她只爱钱，一听到有钱就会立刻让你上班。”

赵小杏忙点点头：“好，俺明天就跟她说去。”

她紧紧握住陈星凌的手，感激涕零：“嫂子，俺不知道该咋说……俺谢谢你。　你就是俺的救命恩人呐。”

顾异见她们半天都没走出大门，便等在外头。

赵小杏走出去后，马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顾异惊讶极了，问：“嫂子，你——你不还要上学吗？　马大礼也要上学吧？　忙得过来不？”

“应该行。”陈星凌道：“大学的课程比高中还要轻松许多，我们会分配好时间互相配合。　另外，我们还雇了莫师傅，他负责设计和督工。　我们不用时时刻刻都待在工地上。”

“嫂子，像这种全部包下的工程我还是头一回听到。”顾异好奇笑问：“这种——赚钱不？”

陈星凌微微一笑，答：“暂时不清楚，等工程结束了，才知道具体能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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