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和三皇子的结交，崔彦兄弟二人在京城多待了一月。

启程时，天气已经有些微凉。

霍昱霆感念救命之恩，不仅收了顾蓁为义妹，还送顾蓁的弟弟去崔家开的书院读书，请当世大儒亲自教导，顾蓁孝顺父母，疼爱弟弟，特意一同前往，这桩美事也一度让京城众人津津乐道。

对于她的离开，那些没能攀附上王府的人多少有些失望，但王府里的其他人倒是挺高兴的。

尤其是江蕊芯，虽然身体还断断续续病着，但心情很不错，总算把这个烦人精给送走了。

沈君如是知道内情的，她怜悯这个无辜的姑娘，私下补贴了一份嫁妆进去。

还和霍昱霆一起，将他们送出城外。

霍昱霆和崔彦也熟识了些，知道此人正直有原则，无论如何都会善待顾蓁，他也算放下了一颗心。

目送车队远去，霍昱霆心里还在想着接下来夺嫡的事，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沈君如以为他是放不下顾蓁，或者说是放不下那张脸，苦涩地笑了笑钻进马车。

刚坐稳，沈君如就感到一阵恶心，迅速用帕子抵住唇，呕了几声。

丫鬟赶紧给她拍了拍背：“王妃，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君如摇了摇头，想说无事，但霍昱霆已经听到了马车里的动静，他出声问道：“王妃病了？”

“回去路过杏安堂，顺便看看。”

他一锤定音，沈君如没再多言。

到了杏安堂，大夫把了脉，说是沈君如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怀象不是很稳，要好生养着，保持心情舒畅。

霍昱霆先是狂喜，随后就有些担忧。

夺嫡的关键时刻，他怕府里有人趁他不在，对这个孩子下手。

那些个妾室可不怎么安分，尤其是江蕊芯。

他让人给了大夫银子，此事必须封口，回去路上，又叮嘱沈君如不要太过高兴，免得让人钻了空子。

沈君如有些感动，霍昱霆在乎这个孩子，她就知足了。

......

从京城出发，到了山东时，天上下起了绵绵秋雨。

顾蓁这一路，是非常无聊的，因为她什么都看不见。

和原主的爹娘也没什么话说，他们的确不是卖儿卖女的父母，但思想和当下的古人一致，认为女儿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出格。

放着好好的王府贵妾不当，非要认干亲，认了后还要被送到苏州去。

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哪能适应苏州气候。

顾蓁提出让他们回老家，两人也不怎么愿意，还是想跟儿子在一起。

倒是原主的弟弟，原名顾铁牛，进京后改名为顾昀非的八岁少年，有几分灵气。

顾蓁多是和他一起说说话。

但顾昀非大多数时间，都在前面崔彦的马车上，跟着他一起读书认字做学问。

崔彦饱读诗书，又不拘泥于当下这些主流文学，各方面都涉猎一些，比顾昀非在京城书院认识的师长们还要博学多才，他很快就取得了顾昀非的崇拜。

到了山东，改从黄河走水路，但船开了没多久，顾家爹娘就吐了个昏天暗地，崔彦只好分出一部分人，带他们折返走陆路。

顾蓁也不得不带着弟弟，登上崔彦兄弟二人的船。

水面毕竟不如陆地平稳，又是从船上临时搭的板子，水月扶着顾蓁，看得胆战心惊。

顾蓁本来就时常觉得脚下是浮空状态，现在更加害怕，毫无安全感，挪了挪脚步，不敢上板子，很怕掉进水里。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崔彦稳稳扶住她：“顾姑娘，失礼了。”

他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几步就从板子上掠过，顾蓁吓了一跳，忍不住将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崔彦脖子上摸过去一只凉凉的小手，他耳后泛起一层细细密密的颗粒，到了这边甲板，崔彦赶紧放下了顾蓁。

下过雨，甲板上有些滑，顾蓁没站稳，扑进了崔彦怀里，崔彦低头看了一眼，正看见那双无措的杏眸，心里一软，扶她站稳，温声安慰：“别怕，扶着我站。”

顾蓁抓着他一只胳膊，感受到手心下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安心几分。

水月没一会儿也让人带着走过来，最后是顾昀非。

顾昀非崇拜地看着崔彦：“先生，您还会功夫。”

刚刚崔彦抱着姐姐，足下轻点，又稳又快，可见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崔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到了苏州，找人教你。”

顾昀非激动地跳了下，船身一晃，顾蓁更紧张了，崔彦不放心将她交给同样瘦弱的水月，只好亲自将人送进了船舱。

“有什么事，就让人过来找我。”

顾蓁坐在床上，茫然的双眼，让人觉得她此刻很乖。

到山东前的这十天工夫，崔彦一直在观察她，端方君子，平日里都不会多看姑娘一眼，但总是忍不住想知道顾蓁在马车里会不会有什么不舒服。

沿路休息或停留时，崔彦也会格外关照她几分。

今日顾家两位长辈要改走陆路，他们打算带上女儿一起走的，是崔彦以顾蓁眼睛不方便会耽误赶路为理由，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崔彦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思，又看了顾蓁两眼，才克制地移开视线，为她们关上了房门。

他一走，水月就凑到顾蓁身边：“姑娘，崔大公子对您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这一路上，他可是总看您。”

顾蓁眉毛微动，还有这事？

“可不是吗，姑娘您看不见，水月我可机灵着呢，崔大公子启程前必会看着您上马车，到了驿站，也是先来看您，路上骑着马，时不时还要回头看看。”

刚刚还抱了她们家姑娘！

顾蓁失笑：“许是怕我这个瞎子遇到什么不方便的事吧，他是君子，人又正直，这样的人，总是格外关注弱小。”

难不成，还是喜欢她？

“别在崔家两位公子面前多说，咱们到了苏州，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就算崔彦对她有几分意思，还能迎娶一个瞎子做正妻不成？

他这样端正重礼教的男人，也不会违背孝道惹父母不悦。

顾蓁不想跟他们牵扯太多男女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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